話音剛落,一只茶盞砸在了他身上,聲音沉悶。
滾燙的茶水飛濺,洇濕了藏藍衣袍,幾滴落在了他臉上。
程敬眉眼一轉,目眥欲裂的瞪向那人,搭在膝上的手頓時紅了一片,緊緊握拳,青筋繃起,似是下一瞬便會撲過去將她啃噬干凈的惡狼。
崔芙渾身都在發抖,眼眶泛酸,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忍住眼睛里的濕潮,“滾”
禮儀盡失,風度全無。
兩雙猩紅的眼對視,皆不服輸。
花廳似是落了冰霜,有人簌簌發抖,有人如冰塑。
難熬的許久沉悶,有人動了。
程敬將濕透的袍子一抖,站起身來,沉步朝崔芙走去,一步一步。
幾乎瞬間,謝蘊站起,擋在了崔芙身前。
閻羅索命似的步伐未停,那雙尖銳目光越過謝蘊,直視她身后護著的人,行至跟前,一把將她拂開。
謝蘊腳下未穩,朝旁邊趔趄兩步。
“姑娘”聽雪慌忙將人扶住。
戚鈺快步過來,“沒事吧”
謝蘊未應答,看向那邊。
程敬與崔芙不過一尺之遙,微微躬腰,低沉的聲音從喉間滾出,“這般動氣,嫂嫂不怕腹中孽障滑出”
驀然,崔芙與謝蘊臉上神色皆變。
“啪”清脆的巴掌甩在臉上,那張湊近的臉偏向一側。
豆大的淚珠終是從眼眶滑落,崔芙喘了兩下,嘴唇哆嗦得厲害,“畜生”
程敬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頭偏回來,笑得像是發了瘋,“我是啊。”
他倏地伸手,指尖觸到她臉上的淚珠,抵進齒關品嘗,低聲喑啞道“嫂嫂的淚跟血似的,甜的緊。”
潮濕淚意的眼睛,瞳孔驟然緊縮,唇微張,卻是說不出話來。
程敬盯著瞧了幾瞬,倏而站直,轉身往外走,揚聲喊“改日再來找嫂嫂吃茶。”
擦過淚的手指攥緊在掌心,捏得骨骼輕響。
門前那道身影消失,花廳頓時變得安靜。
丫鬟默默將地上碎瓷收拾干凈退下了。
崔芙穩了穩心緒,抬眼與戚鈺歉然道“戚二爺見笑了,您改日與阿蘊一道來,我再請您吃茶吧。”
戚鈺忙行一禮,“是我叨擾了。”
謝蘊微蹙眉,“姐姐”
崔芙與她溫柔笑笑,“我還要去趟念安堂,將這事與婆母說過,就不留你用午飯了。”
謝蘊知她心思,今日這事瞞不住,與其讓丫鬟們說嘴,被太夫人聽些閑言碎語,還不如自個兒主動上稟。
從侯府出來,謝蘊與戚鈺一路無話,直至行至馬車前,謝蘊腳步停下,側首道“我還有要事處理,便不與二爺同行了。”
話出口,卻是不見戚鈺如尋常那般讓開,視線相對,她眼中閃過些狐疑,不等開口,卻是見他扯唇笑了下。
“娘子事忙,無暇與我相熟,既如此,那便我由遷就娘子吧。”戚鈺說罷,不等她開口,一把掀起衣擺,先行上了馬車。
謝蘊怔然,有一瞬似是瞧見了上世的他。
笑意不達眼底,透著些涼意薄情。
“娘子”問月低聲喚了句。
謝蘊深吸口氣,壓下那一瞬的心悸,踩凳上了馬車,于戚鈺對面落座。
聽雪與問月沒跟進去,與駕車馬夫坐在外面。
馬車內安靜,沒人說話。
謝蘊微垂著眼,能感覺到對面那道視線一直沒動。
忍了片刻,終是抬眼迎上那視線,“二爺瞧什么”
“瞧我娘子貌美,目不暇移。”戚鈺坦然答。
謝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