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銀子就能買我兒子一條命嗎,我告訴你,沒有這么簡單我要鬧鬧到圣人跟前去,叫你一家給我兒子陪葬”
楊氏被楊五嫂的話都得噗呲一笑,真是好大的口氣。
宋觀穹此時終于開口,“楊少連過繼到楊家時,我母親已經嫁出去了,楊少連是外祖的兒子,原和國公府沒什么關系,”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
楊五嫂原不肯聽,要如市井潑婦一樣大鬧,被他一個眼神定在了當場,梗著脖子不敢動。
宋觀穹接著不疾不徐道“他以國公府為表親,在外行事多用的國公府名頭,到了府上更以舅老爺自居,舉止無狀,府中下人常有怨言,既然你們仍舊是楊少連的爹娘,那這些事,國公府也該和你們算一算。”
這話說得很明白,做爹娘的不能只占著兒子過繼的好處,不擔兒子犯的過錯。
楊五嫂膽色褪了幾分,“你別嚇我,我兒子能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來,就是有,他也死了,是你們害死的”
“傷天害理沒有,不過是打傷同僚,收受賄賂,買賣禁藥,并給花魁捧場,欠了上千兩銀子的賬而已。”
如此,還未算他在府里鬧出的大小事來。
“算了吧”楊少連他爹拉拉楊五嫂的袖子。
他已經六十來歲了,家里還有幾個兒子,事已至此,何必為一個過繼出去的兒子,害了家中幾個。
“怎么就算了”楊五嫂甩開他的手。
楊五嫂雖然也怕國公府,偏她知道一個道理,大戶人家都不喜歡跟她這種小門小戶耽誤工夫,只要她露出一點可以平息的苗頭,要求對國公府里說不算過分,他們就會答應的。
只要給自己剩下那幾個兒子掙到了機會,總能有一個是有出息的。
靈堂的門關了將近一盞茶,又重新打開了。
楊氏從里面走了出來,慢悠悠和身后的宋觀穹閑敘道“當初過繼之事屬實是辦錯了,一家子沒一個省油的燈,死了也好,死了干凈,不然扒都扒不掉。”
宋觀穹一句話未說,他回頭看了一眼,楊五嫂夫婦不再趴在棺木上,轉身匆匆離開了楊府。
這時楊府的管家走了過來,對楊氏道“小姐,老爺精神不濟,這幾日的喪事要勞煩小姐主持了。”
楊氏下意識想將這件事丟給宋觀穹,管家適時阻止,“老爺說他對這兒子有愧,想在喪事上給他體面,奈何身子實在不濟,轉念一想,還是請小姐主持,算是小姐這個做姐姐的對弟弟的一份心意,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見差事退不出去,楊氏扯唇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去請阿爹給我幾個時辰,我回國公府安排一下這幾日的事務,再收拾點衣物。”
管事去回。
楊春禮在屋里擺擺手“快去快回。”
出了楊府,楊氏一直沉著臉。
偏有不長眼的湊上來和她搭話,是一位遠親小官的夫人,說什么兒媳懷孕了不能來的話。
楊氏冷淡應付了幾句,就離開了。
回到國公府,楊氏一言不發地在前面走,宋觀穹只是落后一步跟著,凝固的氣氛于他無半分影響。
楊氏本就對昨日的事尤有余憤,更是在楊府里壓著一腔火氣沒處發散,看到宋觀穹氣定神閑,直接沖他發火道“你今日就將那白狐親手打死。”
說完,她就覺得自己的決定極妙。
昨夜聽說那只狐貍是他師父的愛寵,楊氏心想正好,由兒子親手打死了,他和那個女師父生了齟齬,師徒離心才好,免得他為個形同下人的女武夫出頭,觸她的逆鱗。
另一邊,夏訴霜惦記著跟楊氏和宋觀穹告別的事,正往養榮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