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鳳西拱手“宋世子,沒想到你是夏娘子的徒弟。”
他帶著長輩的打量,審視著夏訴霜收的徒弟,而不是一個對手。
“在下也是定國公府的世子。”
宋觀穹待人接物卻是克制有禮,按理,就算周鳳西是曹昌渝的親信,他也能談笑自若,可他真不喜歡周鳳西知道他是師父的徒弟后,那種放下戒備的、看晚輩的眼神。
周鳳西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看向夏訴霜。
難道她已沾手俗務,要做定國公府的助力
問她,她會答嗎
宋觀穹打斷了他的思緒,“不知周將軍為何在此掃雪在下記得,這是徐太師的宅邸。”
周鳳西一杵掃帚,不大痛快“陛下罰我為徐太師掃雪請罪。”
他說出來,是不想讓夏訴霜覺得自己在諂媚討好徐太師。
連誤會都不想。
這兒是徐太師的別院夏訴霜朝宅子打量了起來,下意識地問“他是要回京了嗎”
“你認識徐太師”
不止周鳳西問,宋觀穹也看了過來。
夏訴霜搖頭,“不認識,但他的盛名,便是街邊三歲小兒也聽說過。”
盛名嗎周鳳西眼神迅速冷了下來。
宋觀穹則看到了師父微微背在身后的手。
拇指掐上了食指,這是她慣常撒謊的小動作。
師父認識徐太師,這其中又有什么淵源呢
而夏訴霜則為周鳳西突然的沉默,在猶豫該不該就此作別。
“師父。”
宋觀穹突然喚了她一聲。
夏訴霜聞聲回頭,徒弟站在那里,眉目安和沉
靜,默默無言,如同山上很多個日夜守在自己身后。
人在不知什么時候,會被這種堅定的姿態突然擊中心懷。
“怎么了”她輕聲問。
裙子臟了。”
聽徒弟說起,夏訴霜低頭看去,才看到裙邊沾到的臟雪,已經濕透了一小片,灰塵布滿了那塊濕透的料子,看著有些邋遢,還沾濕了鞋襪。
宋觀穹見她呆呆的,沒有動作,取出了一方干凈的手帕,在她腳邊半蹲下,將那一點點裙邊握在手里。
夏訴霜不知所措,想后退一步。
“阿霽,你傷還未好,快起來。”
宋觀穹握住她裙下足踝,仰起的臉如玉般干凈無辜,“徒兒以為師父不動,是在等徒兒給你擦干凈”
從前在山上,這些小事他都搶著做。
起先她不愿徒弟做這種伺候人的事,阻撓了幾次,但徒弟卻說這是他的孝心,如二十四孝里的“親嘗湯藥、扇枕溫衾”一樣。
于是原本照顧著徒弟的夏訴霜,變得慢慢習慣他的照顧。
那時夏訴霜對男女大防一無所知,阿霽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自不會有什么戒心。
現在周鳳西看著,夏訴霜很不自在,才猛然意識到,此舉實在有些親密了。
“師父沒有讓你擦,你還傷著呢,快起來。”她找借口拒絕。
“很快就好了。”
宋觀穹說著,手帕仔細溫吞地擦拭那一塊臟污。
臟點子被他慢慢擦到帕子上,徒弟的手分明沒有沾到她的肌膚,她卻覺得小腿根那一塊有點發麻。
夏訴霜眼睫撲扇,抿緊唇不知道該看哪兒。
周鳳西原本因說起徐太師的事,通身氣息都冷冽了幾分,但見宋觀穹躬身為夏訴霜擦裙裾,不由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