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訴霜一夜沒有睡,也睡不著,大徒弟枕在她膝上,已經睡著了,額頭隔著裙子也感覺到燙。
病成這樣還跟她裝模作樣,一點不愛惜身體
將他提起丟到床上,夏訴霜將窗戶關緊。
天邊是鴨蛋黃的淡陽,遠些的天還是蒼藍色。
她抓了兩把米,打算去院中的水井邊淘好煮粥,再抓一劑驅寒的方子。
未料正好碰上朱大嬸的兒子在井邊洗漱。
朱昌吉見她突然出現,有些緊張,“夏娘子,你也起這么早啊。”
是昨天天黑的緣故嗎怎的今日借著晨光,再見到的夏娘子,模樣更是讓人心蕩神搖了呢。
夏訴霜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暗自懊惱忘了喬裝過再下來。
“來,夏娘子來這兒洗。”
朱昌吉說著就要給她讓位置,后退的時候碰到了井沿的盆,“哐當”一聲響。
“一大早的,在這兒吵什么”
朱大嬸的嗓門很有穿透力,說完就掀開門簾出來了,叉著腰打量是誰弄出的響,和昨天熱情和善的樣子相去甚遠。
見是自己兒子鬧的動靜,她就不說了,轉把矛頭對準夏訴霜“喲,從前也不見起這么大早,怎的,昨天才見我兒子,今天這么巧就撞上來了”
掛心徒弟的病,夏訴霜懶理她的陰陽怪氣,利落地打水。
朱大嬸見她一臉疏離,沒搭話的意思,更生氣。
在朱昌吉進屋的時候拉扯住他,“你起這么早,鬧這么響,是撞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阿娘,你說什么呀”
夏訴霜淘了米,轉身往樓上走,背后婦人還在碎嘴地教訓自己兒子。
進屋的時候宋觀穹正好起身,正巧走出來,剛好堵了門,蒼白的臉因為高燒出現不正常的酡紅。
夏訴霜往左,他也往左;夏訴霜往右,他又挪到了右邊去。
他還惡人先告狀“姐姐為何擋我的路”
虧她從前覺得大徒弟性子穩重,眼下這算什么事,病了就和她鬧小孩子脾氣嗎
“再鬧為師要罰你了。”
她拿出做師父的威嚴來壓制他。
可宋觀穹的注意卻被別的吸引走,朝樓梯口看去,一掃病弱之態,眼神泛冷。
夏訴霜也順著他視線看去,原來是朱昌吉“蹬蹬蹬”爬一樓來了。
他手里還拿了一篇文章,殷切朝一人揚手,“夏兄弟,我剛寫了一篇文章,想與你請教一一。”
宋觀穹和夏訴霜是“姐弟”,當然隨她姓夏。
夏訴霜想說他正病著,宋觀穹卻先開了口“請教不敢。”
他又恢復了見人三分笑的樣子,接過朱昌吉的文章。
趁著宋觀穹看文章的空檔,朱昌吉湊近夏訴霜,低聲同她說“別管我娘怎么說,我是不嫌棄你克夫的。”
回去他想了一夜,還是忍不住想和
夏娘子再相處相處,今早就特意找了一篇文章,來找宋觀穹討教,順便和夏訴霜說說話。
夏訴霜睜大了眼,這人在說什么
她還沒說話,低頭看文章的宋觀穹長臂一伸,攬住了她的肩,夏訴霜陡然靠進大徒弟懷里,有些莫名其妙。
阿霽要做什么
宋觀穹明明高燒,手勁兒卻大,在朱昌吉面前,夏訴霜并未掙脫太過,反被他攬得更緊。
宋觀穹一手抱著師父,一手將他的文章撇在地上,“朱兄這篇文章,再念上十年的書,想過童生試也是有望的。”
朱昌吉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般人被請教,文章就算寫得差些,也該客氣恭維幾句吧可夏霽這話,不就是再說,他的文章,一文不值,連童生都遠遠不及
而且,他為何要這樣抱著自己的姐姐
朱昌吉像被踹了一記窩心腳似的,面色幾番變幻,一時惱怒他貶損自己的文章,一下又不明白他為何那樣抱著自己的姐姐。
夏訴霜隱隱有了猜測,“阿霽,你”
宋觀穹低頭與她相視“霜兒,為免朱兄錯愛,咱們也該說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