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鳳西安慰她“這兒雖說少有遮蔽,但也不易尋蹤,咱們不是已經能找地兒落腳了嗎,待休息過,喬裝再走,應是能徹底擺脫追兵了。”
“嗯”
這幾日兩個人一直顧著逃命,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彼此都來不及說話,更何況夏訴霜一直有意無意逃避與他深談。
周鳳西看她一路為著他,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忍不住感慨“若是我們逃不出去”
夏訴霜悶頭打斷他“不會的。”
他嘆了一口氣,“我總覺得,你不大愿意和我說話。”
“我”夏訴霜低頭看手,“是我對你不住。”
答應了和他離開建京,卻自作主張,想為他留住官職,才弄到這兩敗俱傷的境地。
“你說的是國公府的事嗎”他反倒有些小心翼翼了。
夏訴霜點點頭。
這件事終究要說開的。
“我始終不忍你為我舍棄一切,去晉王府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查到你身上,可他咬定了就是你時,我別無他法,為了幫你脫罪,才答應與他
我的初衷,只是想讓你繼續做云麾將軍,老晉王的案子,我暗地里幫你扛下”
貿然去認罪,周鳳西和宋觀穹都不會同意,她只能在宋觀穹找替死鬼送上去的時候,再出面認罪,自戕于皇帝面前。
到時她死了,留一封信,周鳳西也沒有再出頭的必要了。
現在夏訴霜才覺得自己的想法幼稚。
但最不能訴之于口的,是她知道其中有她的私心,她不和周鳳西走,執意還他前程,是因為她早就動搖了。
既然要頂罪而死,她與阿霽相守最后幾天,也終于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可笑,她竟真喜歡過自己的徒弟。
這個真相讓夏訴霜無比厭惡自己,她的惡心,比之大徒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靠下作手段永不能得來真心,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夏訴霜已徹底斬了那些情思,不讓自己再回首。
周鳳西已經過了最激動的時候,看她小心翼翼、愧疚難當的樣子,難免心疼。
雖怨她不與自己商量,也不可能在夏訴霜難過時落井下石,他反而盡心安慰她
“我能猜出你是為了我,當日我沒有出現在水榭之中,就是怕你難做,
之后在信中原也不該挑破,但實在要讓你清楚宋觀穹的真面目,他辱你欺你,不配做你徒弟”
夏訴霜仍不能原諒自己“我做了丑事、騙了你,一輩子對你不起,鳳西哥哥,為了我這樣的人,你不該去認罪的。”
“你錯了,他刻意讓我看見,就是逼我自己去認罪,沒有該不該,他鐵了心要我死。”
夏訴霜深吸一口氣,眼中已有淚光,“你說得沒錯,一切都是他的算計,連你猜測的事也是真的。我已與他恩斷義絕,不再當他是徒弟。”
“可他未必答應,這次寒鴉司追殺我們,他難保不會出現”
“往后絕不會再見了,就算見到,我也會殺了他,鳳西哥哥,等擺脫了追兵,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吧,等年,再回撫州。”
周鳳西看了她好一會兒不說話。
直到夏訴霜忍不住抬眼偷看他,周鳳西才去握住她的手,“好,這樣極好,但是,往后萬事,你都不要瞞我,要與我商量,知不知道”
夏訴霜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局促不安地點頭,“我再不會瞞你了。”
“那明日若見村落,我們就扮作夫妻”
“兄妹。”她說道。
“夫妻為何不行”
夏訴霜深吸一口氣,“我該同你坦白,當日負諾,是為你脫罪,但其中亦有我私情,鳳西哥哥,或許我”
周鳳西攥緊她的手,“你不是說已恩斷義絕,如今對他再無感情的”
“是,已經沒有了。”
她怕周鳳西不信,執緊他的手“他是個小人,我只恨自己瞎了眼。”
周鳳西將她抱進懷里“往事不必回首,我只愿我們遵從舊婚約,
往后歸隱,仍做夫妻,簡遙,江南山水養人,我們就在那兒,安安穩穩地過好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