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盡管宋岐致曾教過她騎馬,驅趕馬車到底有些許差別,況且姚芙綿心神不寧,一路橫沖直撞,好幾次險些撞上樹干。
她仔細回憶著來時的路徑,渾身麻木得只知趕路,在見到有人往來的街市后,便丟下馬車跑進人群,匆匆往衛國公府去。
即便清楚江硯沒了馬車,脫困后一時半刻不會追上來,姚芙綿仍是驚慌得手心被冷汗濡濕。
她此刻的慌亂只是在畏懼日后被江硯記恨,而非擔憂江硯落水之后的安危。
然當時機會就在眼前,姚芙綿顧不了太多。
何況江硯那樣深謀遠慮的人,既然不會水,近身的侍衛定然要擅游。
她若是不趁此機會逃跑,不知還要被困在江硯身邊多久,阿父也不知能否撐到她回揚州。
姚芙綿不會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若不是江硯,她早已與宋岐致成婚,和睦美滿,不必整日憂心隨時會被拋棄。
她在江硯眼中不過一個乖順聽話又可供玩弄的物件,如今走到這般地步,她若是再被江硯捉住,江硯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
姚芙綿神色倉皇,行至擁擠之處不慎撞到人,心不在焉地賠一句不是。
那人本不快地正欲出口責罵,見她生得貌美,當即消怒露笑,忙跟上去同她說話。
“小娘子如此匆忙是要去何處,不若讓我送你一程。”
姚芙綿步伐未停,心中鄙夷煩躁,面上不顯半分,只說道:“不必。”
那人不依不饒,仍是跟著她走了一段路,見她衣著華麗,身側卻無近侍,料想不會是什么顯貴世家的姑娘,越發肆無忌憚。
“這般走下去要到何時。”那人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不若先隨我回府去,我再用馬車送你,豈不更快。”
姚芙綿略一沉吟,只道:“我要去衛國公府。”
那人聽畢,遲疑地看了姚芙綿幾眼,雖不知她話里的真假,但總歸不想惹事,于是不情不愿地離去。
擺脫糾纏,姚芙綿加快腳步,只是在這之后她微微垂首,以手遮擋面頰,不欲讓更多人看清楚她的樣貌。
沒有權勢家世傍身,她的美貌遲早招災惹禍。
*
肅寂去尋馬車,江硯便站在岸邊等待。
他的發梢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濕透的衣物沉重地貼緊肌膚,所站之處的地面已形成一片濕痕。
秋風蕭瑟,身上的衣物不但抵御不了寒,在此刻甚至加劇了透骨的涼意。
江硯站著一動不動,面容蒼白卻平靜至極。
他雖不會水,身旁的近侍卻無一不擅長。
然跌入水中,卻是頭一回遭遇。
曾說過他若掉水里會竭力救的人,在方才毫不猶疑地將他推入河中。
一片死寂當中,江硯又咳了兩聲,以舒緩胸腔的不適。方才入水的那刻,他尚未來得及反應,以至于嗆了兩口水。
他從前對待情愛總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那些為愛所困而尋死覓活的人,而今才恍然自己已被困于其中。
因著姚芙綿的出現,與她共處,江硯才覺自己是個鮮活的人,而非循規蹈矩的提線木偶。
然而也是因為姚芙綿,她一步步接近他,對他獻媚討好、訴說表明愛意的話,讓江硯信以為真,生出想要與她嘗試情愛的念頭,才招致來今日的麻煩。
越想,胸口便越滯澀悶痛。
姚芙綿無非想要光明正大地與他成婚,因著江氏的阻攔,才會想要去嫁與宋岐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