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將信完全看完,姚芙綿猶如沉入冰冷的水底,連呼吸都變得艱澀。
她連大門都出不去,遑論回去揚州看望姚淵。
房門被人推開發出一聲輕響,姚芙綿在幾近窒息的痛苦里回過神。
她頃刻冷靜下來,將信紙折好收起,而后才看向來人。
“表哥。”
江硯應一聲,盯著姚芙綿神情,問道:“信中內容都看到了?”
姚芙綿頷首。
鄭源送來的書信會經江硯之手,江硯會知曉也不稀奇。
江硯走近,見姚芙綿不語,說道:“待我將事情都處理完,我會同你一道回去。”
姚芙綿緩緩垂下眼,并未立刻回應。
江硯愿意陪她回去,她應當感到高興,然她此刻只覺著可笑。
江硯總是這般說,但究竟是真有如此打算,還是只是為了讓她乖乖聽話的哄騙,又有誰知呢。
姚芙綿不會將心中的猜測問出口,如今她身不由己,質問江硯只會惹得兩人再生嫌隙。
她擡起臉,柔聲笑道:“我等表哥。”
江硯默了默,看出她的笑意并非出自真心。
他皺眉欲解釋,然思忖過后,也僅是道一個“好”字。
說再多的空話都無用,待他將所有麻煩都解決,姚芙綿自然會明白。
*
收到鄭源書信后的日子,姚芙綿面上雖看不出什么異樣,內心卻是一日比一日焦灼煎熬。
她與江硯待在一處時并不會表露出來,然當她只身一人,便會時常望著某處失神,思緒雜亂地胡思亂想,侍者要喚她好幾聲才有所回應。
江硯縱使白日再忙,夜里都會回來。這夜姚芙綿等了半個時辰還未見他歸來,便關好門窗自顧歇下了。
夜半,姚芙綿夢中睡得不大安穩,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不經意往床外掃了一眼,卻見那處有個人影,當即被嚇得坐起,驚叫出聲。
待她看清那人影正是江硯時,下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
起初她只是小聲地啜泣,很快便不再壓抑,放聲大哭。
江硯始料未及,抿了抿唇,在榻邊坐下,擡手想將姚芙綿撈過來,手行至半空又頓住,最終還是收回來。
他見過許多次姚芙綿向他求饒時的哭哭啼啼,無一不是裝腔作勢,從未見她哭得這般傷心過,心緒也被她的哭聲攪亂。
“我未想將你鬧醒。”他軟和著嗓音說道。
姚芙綿額頭抵著被衾自顧自哭泣,臉被她垂落的烏發完全遮擋住,瞧不清她的模樣,唯有哭聲持續不斷,足以表明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難受。
躊躇過后,江硯又將手伸出去,生疏而輕緩地拍著姚芙綿的后背,無聲安撫。
姚芙綿哭了好片刻,才想起來還有江硯在,擡起臉抹了抹面頰上的淚水,垂著眼小聲道:“我并非被表哥嚇到……”
她的嗓音里還帶著抽噎。
姚芙綿確實不是被江硯嚇到,只是江硯的到來讓她想清楚某些事。
若她無法離開此處,往后便只能依附江硯,事事都要憑借江硯的喜怒哀樂,無法自己做主。
如此長久下去,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趣味。
從前姚芙綿并非未想到這些,只是刻意去回避,好似這般便能夠不用面對。
“我只是有些念想我阿父和……馥娘……”
姚芙綿垂著眼,并不看江硯。
她原本想說的并不是江馥,只是如今在洛陽與她還算交好,又能在江硯面前提及的,便只剩江馥一人。
江硯無言望著她,并不開口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