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江馥旁側,只需稍一擡頭便能看見姚芙綿。
起初所有人都認為姚芙綿被賊人擄走,再無生還可能,亦或是這輩子不可能再回到洛陽,江卓也是如此想。
他與姚芙綿不算什么大仇大怨,并不會盼著她非死不可。
然而每到夜深人靜,他又會無端想起姚芙綿。
回想與他爭辯時姚芙綿又嗔又瞪的眼神,連出言譏諷他的面目都變得不那么可惡。
然眼下她當真安然無恙回來,江卓說不清自己什么感受,興許是有一絲高興的……
江卓出神地想著,看見姚芙綿水亮的眸子帶著柔婉的笑意,唇瓣與江馥說話時開開合合,看上去很柔軟……
他喉頭無意識咽了咽。
可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雙目瞪大,一時難以置信,不知是氣是羞,耳尖紅如滴血。
“阿卓,你怎的了?”注意到江卓異樣,江馥關切道,“臉突然變得這樣紅。”
姚芙綿同時看過來,江卓頓時慌亂地撇過臉,支著手肘撐臉,悶聲道:“無事。”
前兩日立冬,雖尚未落過雪,但天日漸寒涼。
姚芙綿是午時來二房尋的江馥,彼時日頭正盛,她便未穿上大衣,此刻日光薄弱,便有些受不住。
她正欲起身告辭,與此同時江卓先她一步開口。
“阿姊,我先回去了。”
他心亂得一團糟,無法繼續待在此處。
他看一眼對面的姚芙綿,發現她已經站起來,倨傲地擡起下頜,問道:“你做什么?”
姚芙綿平和地笑笑。
“我也正要回去。”
江卓又扭過頭,似乎對同她一道離開這件事有些不情不愿。
江馥正好有本落在江卓那處的書籍要拿回來,便將他們二人送出院門。
行至半途,一陣寒風襲來,姚芙綿身子不禁瑟縮一下。
“怎的也不知穿件厚襖,若是得了風寒——堂兄。”
姚芙綿與江卓齊齊看去,看見從外面回來的江硯,正朝這處走近。
姚芙綿立刻低下頭,唯恐與之對視,默默祈禱江硯快些離開,千萬不要走到她跟前。
令她失望的是,江硯聽不到她心中祈求,玄黑的靴尖在她眼前駐足。
江硯身上帶著外頭的寒氣,目光有如實質,姚芙綿正思索著說些什么能夠快速脫身,下一刻,江硯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大氅不算厚重,卻足以隔絕凜凜寒風,還帶著溫熱,熟悉的氣息霎時將姚芙綿完全包裹。
暖意令她理智變得松散,動作也變得遲鈍,最后只能乖乖站在原地忘了推拒。聽到旁側人的抽氣聲,姚芙綿無可奈何地閉上眼。
江卓回過神,訥訥同江硯問好,后者目不斜視地應一聲。
江硯長指捏著帶子系扣,又旁若無人地將姚芙綿被大氅壓住的長發抽出來整理好。
最后一縷長發從他指尖滑落,江硯朝江馥與江卓略一頷首告辭,越過他們三人離去,對姚芙綿埋怨的眼神視若無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