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多少水——”李騫又倒了一碗水,而后當著江硯的面,傾斜碗口,水從碗口倒出流到地面,蜿蜒出一條水痕。
“用你江懷云的血來換。”
江硯看著李騫,目光沉郁,接著一言不發地拿起那盛有雪水的碗,將其摔得四分五裂,再撿起其中一塊碎片握在手中。
“李騫,言出必行。”
他握緊拳頭,很快有鮮紅的血珠自他掌心縫隙流下。
姚芙綿意識不清地聽見吵鬧聲,只覺得頭更痛了。
她想要醒來,卻如何都睜不開眼,只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最后掙扎著、竭盡全力才微微睜開眼,視線不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還躺在江硯懷里,恍惚看見他擡起一只手,有源源不斷的血珠落下……
她嘴唇動了動,思緒一片混亂,她竭力想要喊出聲,但根本發不出絲毫聲音,接著很快又失去意識,陷入黑暗。
李騫看著地面洇出來的紅色血跡,先是愣住,而后哈哈大笑起來,似是看到什么極為有趣的事,令他興奮不已。
“江懷云,你也有今日,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傳出去恐怕都無人信。”
李騫說到做到,命人倒了一碗水送進去。
他看著姚芙綿奄奄一息的模樣,在這時也不由得驚詫江硯對她的情意。
不過一個女人,死了換一個便是,哪里值得自己冒險。
他也不禁慶幸,幸好姚芙綿病重,否則可無法讓江硯輕易聽話。
既如此有用,姚芙綿最好別那么快死掉。
“光喝水可不夠,你沒聽見醫士說了嗎?繼續拖下去,當心她性命不保。不過——”李騫好心道,“她死以后,你若想殉情,我會成全你。”
而后李騫不再多言,心情舒暢地大步離去。
江硯一手扶著姚芙綿,另一手端起水,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唇邊。
她意識不清,好在會乖乖喝水。
江硯端碗的那手正是方才用碎瓷片割破的那只,血液繼續在流,沾到碗沿,混合溫水一同被姚芙綿無知無覺地咽入喉中。
喝過水之后,姚芙綿臉色明顯好轉許多,干涸破裂的唇也重新變得濕潤,但仍舊昏迷,未有要醒來的跡象。
從昨夜開始,她額上的熱度不曾緩解過。
李騫為求自保,不敢輕易殺他,幽州茍延殘喘,若是能一直拖到太子的援兵來……
若是能再堅持久些……只需再等一等……
劉琰的兵馬已經在路上,只要援軍一來,到時無論是平南王或是李騫,都不足為懼。
可無法再等了。
江硯又喚了姚芙綿幾聲,與之前不同,這回再得不到任何回應。
姚芙綿安靜地躺在他懷里,臉頰殷紅卻唇色慘白,無聲無息,像一副了無生氣的精致木偶。
江硯回想起姚芙綿從前在他面前笑的模樣。
她見到他時眉眼總是會輕輕彎起,會高興、會惱火,會喊他表哥、硯郎。
而此刻,她像一朵瀕臨凋落的花朵,在他懷里逐漸枯萎。
一股巨大的恐慌驀地將江硯籠罩。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清晰的痛楚。
他嗓音發顫,又再輕聲喊了一遍:“芙娘?你醒一醒,再看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