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久,浴房里的熱氣都散盡了,不知哪吹來風,冷颼颼的。明薇打了個寒顫,跺了跺冰冷的腳。
“月桃,你去看看,他走了沒。”
月桃躡手躡腳地出去,轉過屏風,回頭對著明薇搖頭。
還沒走
明薇瞧了一眼窗外,夜已深沉,濃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汁。院子里廊檐下掛著的燈籠,發出微弱的螢光,在寒風里搖曳。
像是頃刻就會熄滅了。
明薇從浴房出來,轉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正對著浴房坐落在案桌前看書的蕭暨白。
他換了一套月白色的袖袍,墨發被玉冠綰起。一手執著書卷,一手隨意地放在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有規律地輕輕敲擊著桌面。
橘色的燭光灑在他身上,給他暈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那一刻明薇聽到了心里花開的聲音,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亂,仿佛下一瞬就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突然,“啪”地一聲,燭火炸出了一個火花,明薇猛地清醒過來。
立馬剎住了腳,羞惱地狠狠瞪了蕭暨白一眼,快速轉過身往內屋去了。
她才不要像以前那樣,見到他就很不矜持地貼上去,厚著臉皮胡攪蠻纏。直到他冷臉喝叱,她才噘著嘴不情不愿地松手。
蕭暨白抬起眼,目光在明薇落荒而逃的背影上凝了一瞬,又落回了書卷上。
夜色靜謐,落針可聞。
明薇靜靜躺在床榻里側,腦子里紛繁雜亂久久無法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忽地暗了下來,腳步聲走近。昏暗中,一股強大的壓迫力籠下來,明薇飛快地閉上眼,全身緊繃。
敏銳地覺察到,那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有實質。
她雙手緊張地揪緊被褥,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寂靜地,他似乎輕笑了一下。
明薇滿心狐疑,正想要不要睜開眼看看。
那道目光移開了。床榻輕微搖晃了一下,外側凹下去,一縷淡淡的熟悉的松柏冷香飄過來,縈繞在鼻間。
明薇暗暗長吁出一口氣,隨即,她又懊惱。
她為什么要緊張她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他笑什么
明薇又惱怒起來,氣鼓鼓地睜開眼,扭頭狠狠瞪向睡在外側的男人。
他闔著眼眸,濃密的睫毛很長,覆在眼瞼下方。高挺的鼻梁像是一座聳立的山峰,薄唇微抿。白日里嚴絲合縫的領口,微微敞開,漏出漂亮優雅的鎖骨。
明薇心臟突地一跳,急急移開目光。
這才發現他們雖躺在一張床榻上,中間卻隔著寬大的距離,像是一條無法跨越的溝壑。
以往都是她裝作睡著了,不動聲色一點一點偷偷貼過去。他雖然冷著臉,卻也沒有將她推開。她以為,這三年,她慢慢捂熱了他的心,他心里是有她的。
今日發生的事,毫不留情地撕開了遮在眼前的紗霧,露出可怖的嶙峋。
甚至一些她曾經聽到過的,那些她曾以為是捕風捉影的,關于他與明璃的那些過往像泉水一般都咕嚕咕嚕全涌了上來。
明薇太陽穴一鼓一鼓的痛,像是有誰用裹了布的棒槌在那鼓膜上狠狠地敲擊。身上更是一會熱一會冷,前一瞬還是置身在火爐,下一刻就落入了萬丈冰窟。
她來不及思考已問出了口。
“郎君昨日徹夜未歸,是與長姐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