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雖清淺,眼神卻帶了幾分疏離的涼意。
“自然沒有。”
謝明蘊想也沒想地開口反駁。
容淮安眸光頓了頓,繼而語氣平淡地道。
“既然沒有,又為何三番五次地避開臣,更甚如今說出這么一番話”
“我是怕影響太傅清譽。”
“圣旨已下,臣不過奉命入府教習,臣尚且不怕,公主又有何心虛”
容淮安一句話將她反問的啞然。
她的確是心虛。
“還是說,公主已經找好了第二個太傅”
“不是。”
謝明蘊又搖搖頭。
她自三個月前來到京城,整日待在四四方方的皇宮中,認識的人屈指可數,更逞論找別人做她的太傅
“既然不是,那公主讓臣去皇上面前放棄教習,是想去南湖國和親”
容淮安再度追問。
“自然也不是。”
見她都搖頭否認,容淮安這才溢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都不是,若臣當真去皇上面前拒絕此事,公主可能確定找來的第二個太傅就稱心如意”
他看著謝明蘊,似乎透過那雙眼將她心中的糾結和顧慮看的一清二楚,半晌,不緊不慢地說出最后一句話。
“若是到時候找不到,四殿下又再度上書,朝臣催得緊,公主可能確保皇上不會再次下旨,命公主去南湖和親么”
這一句話卻是拿捏住了謝明蘊的命脈。
她的確是不想讓容淮安入府教習,但比起和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臣子相處,她更不愿意就此和親出嫁,去千里之外的南湖。
她登時沉默了下來,眼中的情緒翻涌,竟不知該如何接著說下去。
如果說來到上京對她而言是前十七年里最大的變數,那在上京再遇見容淮安,就是第二個變數。
明明北謝天寬地廣,上京和江南相隔百里,分別后他們該再也見不到才是,可偏偏當年在她身邊的窮書生,竟是北謝第一世家的嫡長子。
命運如此弄人。
她不說話,容淮安卻也極有耐心,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她身上。
“臣奉皇命入公主府,行得正坐得端,沒做過什么虧心事,自然不怕流言蜚
語,也無需去躲避什么。”
他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一般,讓謝明蘊頓時想起半年前離別時自己的大放厥詞和今日御書房里的極力推諉,頓時又有些莫名的心虛。
“所以,臣不會向皇上主動請辭。”
將她的反應收之眼底,容淮安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落雪,一錘定音道。
“公主若有萬全的打算,確保自己不會和親也能推掉臣做您的太傅,那大可主動向皇上說明。”
話落,他似是失了繼續說話的興致,微一彎身道。
“臣告退。”
沒等謝明蘊頷首,他已經轉過頭。
年輕臣子脊背挺直,單薄的官服著在身上,任風雪飄落在肩頭,背影清華端斂,沒再回頭,一步步踏出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