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蘊目光落在他離開的身影上,停頓半晌,方才偽裝出來的端莊與嚴肅散去,她苦惱地皺了皺眉,將手中的帕子絞的凌亂。
她萬萬沒想到,容淮安竟然真的要入公主府教習。
曾經在江南的時候,他尚且是窮書生江淮,那時短暫的相處中,謝明蘊已經知道他是個極重聲名又一絲不茍的人,臨別時因為自己那一番話,他必然也氣的不輕,為何如今半年后再相逢,卻仿佛忘了當時的事一樣
是壓根不在意了
這個想法一出,頓時被謝明蘊抿去。
當時兩人離別時她說的話,這人應該是要恨她的。
恨她卻還要同意入公主府教習以后日日相處,容淮安能讓她好過
眼中神色變了又變,她一張小臉苦苦地皺在一起,長長地嘆了口氣。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如今會再遇見,她當時說什么也不會把話說的那么死,好過如今見了人處在這么尷尬的境地。
謝明蘊頗有些悔不當初,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似是覺得滿世界的白太古板無趣,她蹙眉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花,將上面覆蓋的雪拂掉。
掛在枝頭的雪隨著她的動作抖落在地上,被雪包裹的花色瞬間便映入眼簾。
只是冬日里也沒幾株花還盛開著,大多都剩下了光禿禿的葉子和根莖,她看了片刻,覺得更加無趣,重重地跺了跺腳,從御花園離開。
出了御花園,那宮女趕忙上前跟在她身后,對方才的事自然不敢多提一句。
“公主,可要去御書房”
宮女說的自然是方才和謝明哲起沖突的事。
謝明蘊腳步不停。
“不去,出宮回府。”
不過嘴上沖突了兩句,此時正是和親南湖事宜的關鍵時期,前面才給她找了辦法留在皇宮,她一個才認回來三個月的公主,若是每次都為這點爭端去打擾皇帝,且不說謝明哲再做什么事惹出風波,只怕皇帝那邊也不一定會全然樂意。
想起半年前在江南之時自己那有仇必報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謝明蘊眼中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什么,又很快壓下去。
皇宮不是江南,境地不同情況不同,自然不能什么都和往日相較。
她走后沒多久,御花園外忽然又踏過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繼而身影一閃,那在她前面離開的容淮安,又出現在了原地。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盯著謝明蘊離去的方向,腦中如走馬燈一樣晃過今日入宮的種種。
從御書房再見時天家女的落落大方,到后來御花園里的躲避與推諉,最后盤旋在腦中的,是她離開時那果斷干脆的一句。
“不去,出宮回府。”
云袖中的手微微攏起,容淮安驟然覺得指尖有些涼。
分別半年,再又遇見,她似乎變了太多,說話滴水不漏,性子溫和端莊,除卻那一張和江南“阿蘊”一模一樣的臉,似乎沒什么和之前相似了。
僅是半年而已。
他斂下眼,眸中掠過幾分道不明的情緒。
“去回父親,近些天城東的瑣事,暫時交與云副將負責。”
“您明日當真要入公主府”
身后跟著的下人一驚。
城東的兵權月前才交到了大人手中,正是該整頓的時候。
“且去就是。”
容淮安揚手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