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殷羨之尋找不到,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此時,他突然想起元瀅瀅瘦小的身影。她捧著一碗陽春面,像是把它當成了什么寶貝,獻給殷羨之。
殷羨之同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元瀅瀅只是抿唇柔笑,她并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職。或許,在元瀅瀅眼中,丞相還沒有花樓主人,足夠令她畏懼。
但即使如此,元瀅瀅還是不遺余力的幫了他們。或者說,是幫了殷羨之。
如今回憶起,殷羨之仍舊能夠記得,元瀅瀅看向他時,眼底閃爍的光芒。
之前,殷羨之覺得這樣輕易得來的好意,飄忽而無用。如今他獨坐靜室,卻恍惚覺出那一份純粹的好意,何其珍貴。
思慮至此,殷羨之輕撫胸膛,長眉微蹙,因自己突然生出的傷春悲秋而覺得好笑。
縱然身旁之人,皆是有所圖謀又如何,總歸身居高位的那人,是他就足夠了。
彎月被薄紗似的云霧輕輕覆蓋,漆黑夜空中,只看得見一抹柔白顏色。
殷羨之是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醒的。
他緊皺眉頭,剛要發怒,卻聽得一聲綿軟的抱怨聲音響起。
“羨之,醒醒啊,羨之。昨夜我便提醒過你,莫要折騰太久,你卻偏偏如今瀾兒還等著你我呢,這可怎么辦才好。”
殷羨之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柔美動人的女子,她只穿輕衣薄紗,影影綽綽可見身子布滿了胭脂紅痕,只需瞧上一眼,便知道昨夜發生了什么。
殷羨之凝神細看,發覺女子的臉有幾分熟悉,和那個在他面前緩緩倒下的舞姬很是相似。可不同的是,眼前人面頰紅潤,周身都帶著整日被疼惜的嬌態,宛如花叢中,盛開的最婀娜多
姿的牡丹花。而那個舞姬呢,眸子盛滿了可憐兮兮,仿佛任何一個稍有權勢之人,便能將她輕易摧毀。
見殷羨之醒來,元瀅瀅撲到了他的懷中,環著他的脖頸,要殷羨之幫忙拿衣裙來。
“你當初的要求那般嚴苛,要瀾兒在書院中門門奪魁,才肯帶他出行游玩。瀾兒已做到了,你可要信守承諾,才算得上一個好爹爹。”
殷羨之握緊元瀅瀅的腰肢,從她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還是他的臉,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殷羨之還未弄清楚周遭古怪的一切,他不過是睡了一覺,為何好似一夜之間,便有了嬌妻和愛子。
為免露餡,殷羨之輕輕頷首,起身為元瀅瀅拿來了衣裙。
在見到瀾兒時,殷羨之已從身旁人口中,得知了這具身體所經歷的一切。他驚詫于,當初那個舞姬,竟然就是花樓中瘦弱可憐的小姑娘。而在這里,元瀅瀅以六品小官養女的身份,嫁給了他,兩人育有一子,名喚瀾兒。夫妻兩個好不恩愛,幾乎整日都黏在一處,從未分離。
可這不過是表象。
殷羨之逐漸能看到這具身體的記憶深處,隱藏在恩愛之下、那些不為外人所道的秘密。
瀾兒究竟是他的孩子,還是其他人的這一點,即使過去的殷羨之試圖說服自己,但當瀾兒出生后,殷羨之看到他和高羿幼時相近的容貌,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里的殷羨之坐擁權勢,卻對膝下之子不是自己所出,而耿耿于懷。尤其是,殷羨之明白,高羿拼盡全力也要逃出,心中自然打的是要蟄伏,待時機成熟之后,再將元瀅瀅奪回的圖謀。殷羨之有權勢在手,自然勝高羿一籌,但怎么能比得過元瀅瀅十月懷胎,孩子卻是高羿的骨血。
因此,殷羨之待瀾兒不甚親近,甚至是厭惡。瀾兒的存在,在無時無刻提醒著殷羨之,這是他最愛的女人,和兄弟的骨血。
殷羨之整日纏綿在元瀅瀅的床榻,想要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他會生的同元瀅瀅一般美麗,眉眼之間,也會有殷羨之的幾分神態。
可元瀅瀅有了瀾兒后,便身子倦怠。大夫號過脈之后,便婉轉規勸殷羨之,若是再要一個孩子,納個妾室便是,莫要折騰元瀅瀅的身子了。
可殷羨之不想要孩子,只想要一個他和元瀅瀅連接的證明,而兩人的骨血,便是他們融為一體的最好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