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這就去。”景林調整狀態倒也快,程筠一吩咐,他就立馬收拾好心情去辦事了。
只是這話讓蘇弦錦一驚,她猶豫片刻,沒忍住問“程筠,你不會是要向皇帝告發太子與承陽侯府暗中往來吧”
程筠轉身的步子微頓,卻并未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披了鶴氅向外走。
蘇弦錦吁了口氣,以小說原先的視角,程筠身為反派,當然在不停地搞事情,可如今換了種視角,她才知此事的艱難。
北朝到了如今地步,程筠將所有希望都壓在小太子楊望璟身上,那也曾是他的老師張松青的希望。
但張松青不及程筠,他做不到那一步,卻也深知程筠心性堅韌非常人能及,便力排眾議將首輔之位交給了程筠。
自程筠接過首輔之位的那天起,老師與學生都知道,這注定是一條獨行的不歸路。
她跟上去,門外已起了風雪。
離開京都往南,積雪越來越薄,天卻是一樣的冷。
山谷里的風裹著薄霧,濕濕冷冷地,穿透人的靈魂,連骨髓都似結了冰,一敲就碎。
三個押解的官兵將裹身的棉衣又緊了緊,仍是凍得哆嗦,便勒令流放隊伍停下,在背風處略歇一歇,撿柴生火,燒水取暖。
“你們兩個去,那邊河里打水。”官兵冷聲吩咐。
其中被叫到的一個人抬起頭,破爛的棉衣和亂糟糟的頭發下,是凍得僵硬的身體和毫無血色的年輕臉龐。
秦時一言不發地接過鐵罐,拖著沉重的手鏈腳鏈往河邊走去。
他腳上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單鞋,走得很不利索。
原先是有一雙母親親手做的又厚又軟的棉鞋的,流放路上被搶走了,此刻正穿在其中一個官兵腳上。
“二爺。”同他一起去打水的人低低喚了聲。
秦時恍若未聞。
在腳鏈的響聲下,他們離官兵越來越遠,離河邊越來越近。
“二爺。”那人又喊。
秦時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感覺他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東西。
秦時身軀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鑰匙是剛趁著那個官兵搬石頭時偷來的。”
那人低聲道,“我曾是秦大人身邊的侍衛,蒙受秦大人深恩,無以為報,只能幫二爺到這里了,我知道二爺深諳水性,只是冬日河水冰冷刺骨,不知二爺敢不敢搏一搏。”
“你怎么辦”秦時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能走到南邊瘴癘之地的,這里不足十一,本也沒什么好下場,怎樣也不會更好了。”
秦時眼眶紅了。
“二爺,你向前走,走遠一些,往下游逃,省力些,這么冷他們必不敢下水去追的。”
秦時悶悶地“嗯”了聲,一直往前,腳步漸漸更快,直到河水轉彎處才停下,此時風高浪急,冷得刺骨。
秦時扭頭往來路看了眼,那方才喚他“二爺”的人正在河邊打水,沒有再看他。
他深吸口氣,不再猶豫,快速用鑰匙去開手上的鎖鏈。
風裹著一陣隱約的吵嚷聲傳入他耳中,他知道是押送的官兵似乎發現不對勁了,在呼喝著什么。
他沒有抬頭去看,只是盡量加快速度,奈何手指凍得僵硬,鎖鏈開得依舊很慢。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