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別動”
嚴厲的呼喝聲越發近了,秦時反而冷靜了下來,有條不紊地解了手腕上的鎖鏈,又彎下身子去解腳上的鐐銬。
只聽“咔噠”一聲,鎖鏈開了。
腳步聲已至身后,他甚至沒有回頭,朝湍急的河流縱身一躍
極致的冰冷侵襲而來,他憋著一口氣,拼命地順著水流方向往下游去。
漸漸的,他竟不覺得河水冷了,反而有些熱起來。
只是身子卻越發沉重,仿佛包裹他的不是河水,而是泥沙,壓在他身上逾千斤重,他拼命掙扎,卻越發失去氣力,直到被拖著墜入黑暗。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一素衣少女捧著托盤走進來,見他醒了,不由驚喜“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秦時一驚,不由繃緊身子,警惕地望著她。
“這是哪兒你是何人”
少女觀樣貌不過十六七歲,姿容清麗,聞言將托盤中的藥碗端了過來,溫聲道“你別怕,這是蘇州城的一家醫館,是我爺爺采藥時在河邊發現了你,將你救了回來,你已昏迷三日了,可算是醒了。”
蘇州
秦時目光一凝,問“請問蘇州府衙離這里遠不遠”
蘇弦錦陪著程筠進了宮,但程筠在楊晟面前說了什么,她沒進去聽。
她靠在承歡殿的廊柱下,靜靜望著今夜的雪夜,眼底是流轉的一抹悲哀。
她知道,無論程筠今夜說了什么,都將是他日后痛苦而黑暗的一生中,最抹不平的剜心刻骨的疼痛。
但她卻沒法幫他,因為程筠必須這樣做,即便提前知道了,這條路也沒法回頭了
今夜,是楊望璟生命中最后一個夜晚。
程筠一步步把楊望璟逼到了絕境,是要他在絕境中開天辟地,選擇生路,絕不是為了看他在絕望中死去。
一直以來,仁厚善良的小太子都是程筠心底的一顆小小火種,他戴上面具成為壞人后所有的惡行暴力,都是為了點燃他,看他成為熊熊巨火,燒掉這昏聵糜爛的北朝。
但他沒有做到。
蘇弦錦嘆了口氣,心上仿佛壓著石頭。
她仰頭望著沉沉夜色,不見星,不見月,唯有飄落無聲的雪,寒涼孤寂,如從深淵而來。
一陣瓷器碎裂的尖銳響聲透過殿內傳出來。
沒多久,蘇弦錦就聽見身后響起輕緩的腳步聲。
她回頭笑了下“程筠,今天晚上好冷啊。”
程筠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靜,似乎承歡殿內什么都沒發生,除了他袖中緊握的那道密旨。
“嗯,是好冷。”他輕聲說。
“我手倒是挺暖的。”蘇弦錦說,忽然從狐裘里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
程筠的手很冷很冷,無一絲溫度,蘇弦錦握著他手時,像握著一塊冰。
蘇弦錦的行為讓程筠微微一怔,他低頭望著她,眸中氤氳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蘇弦錦看不懂,也沒去猜,只管牽著他的手,向冬夜的風雪中走去。
“好冷,那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