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一聲響,東西落了地,呼延律的大笑凝固在臉上,隨后迅速消失。
是那只鷹
那只送信的鷹
呼延律猛地抬起頭“祝青臣,你”
怎么會這樣
他明明親手放飛了那只鷹,祝青臣是怎么抓住的
祝青臣把玩著從鷹爪上取下來的竹筒,打開竹筒,把里面皺巴巴的信紙抽出來。
侍從舉著火把,再靠近一些,為他照明。
祝青臣展開信紙,朗聲念道“臣啟奏,臣出使周國一月,周國兵將死氣沉沉,周國太傅纏綿病榻,舉國上下不堪一擊,懇請大王即刻出兵”
“祝青臣”呼延律嘶吼著要打斷他,“住口我讓你住口”
祝青臣卻恍若未聞,把信紙上的字句從頭到尾全部念完。
他還要做出點評“字跡潦草,難以分辨,文采也不好,一個意思翻來覆去地寫,不怎么樣。”
祝青臣將信紙湊近火把,引火點燃,輕聲問“呼延將軍可還有后招”
呼延律臉色鐵青,嚇哧嚇哧地喘著粗氣,分明氣急,卻說不出話來。
“若是沒有后招,那便”
“祝青臣”呼延律怒吼一聲,“你不過是依附在李鉞身邊的一株菟絲子,李鉞死了,你連打仗都不敢,只敢躲在角落里,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陷害我”
“你有什么可猖狂的就算你今天殺了我,草原上像我一樣的勇士還有幾百幾千個,他們來日一定會為我報仇,踏平中原”
“你能殺了我,難道還能殺光草原所有人”
祝青臣恍若未聞,神色不改。
呼延律回過頭,又對身后的周國將士道“他祝青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病歪歪的,隨時都要去見李鉞,你們聽他調遣,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再說了,他祝青臣自己是個男的,卻也離不開男人,你們以他為尊,讓他主理朝政,說不定他過幾日就帶著大好江山,另嫁他人了”
呼延律似乎已經瘋魔,他轉回頭,大笑著對祝青臣道“既然祝太傅喜歡男的,又怕打仗,那我斗膽,向祝太傅提親,反正李鉞已經死了,祝太傅干脆嫁給我。”
祝青臣微微沉了臉色,身邊侍從憤憤不平“太傅,他瘋了”
呼延律見祝青臣不說話,愈發猖狂起來。
“到時我草原與周國兩家合成一家,便是一家人,也就不用打打殺殺了祝太傅精于算計,一定想得通其中關竅。”
“太傅點頭,我馬上就去準備聘禮,迎娶太傅過門,我可比李鉞厲害得多,一定讓太傅滿意”
祝青臣淡淡問“你還記得,我夫君是如何射瞎你的左眼的嗎你想知道,我方才是怎么將傳信的鷹射下來的嗎”
祝青臣從侍從手中接過弓箭,用不太標準的姿勢,將竹箭搭上弓弦。
呼延律笑得放肆,誰不知道周國太傅病歪歪的,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
李鉞已死,他怎么可能
下一瞬,仿佛有人站到祝青臣的身后,將他攏住。
呼延律無比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祝青臣站得筆直,夜風吹來,吹動他的衣擺。
夜色之中,恍惚有一個高大偉岸的男人站在祝青臣身后,扶著祝青臣的雙手,輕輕糾正他的姿勢。
男人身穿盔甲,盔甲上還帶著冬日未融的積雪,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雪水。
他沒有戴頭盔,簡單束著的頭發早已有些散亂,被風微微吹動。
祝青臣微微闔上雙眼,任由男人支配自己。
察覺到呼延律的目光,男人微微偏過頭,瞧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僅剩的右眼上。
呼延律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只聽見“嗖”的一聲,竹箭破空。
“噗嗤”一聲,像是猛然拉下帷帳,呼延律的右眼倏地覆上一重濃重的血色。
也是在這個瞬間,他聽見李鉞冰冷的聲音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