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微塵似乎都因緊繃的氣氛漂浮更慢,光影斜照而來,三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
郁霈沒有回頭,背對著初粟問“你怎么選聽你師兄的回去上學還是跟我走。”
“我”初粟下意識瞥了眼師兄,不敢開口。
秦修逾眸色沉冷,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逼他做這種選擇不覺得太無恥了嗎,你利用他崇拜你來脅迫他,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郁霈“我的確不算良善之人,但我只是逼他并沒有強迫他,如果他不愿意選我我也做不了主,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秦修逾不語。
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一點也不想再回頭看了。
什么京劇什么傳承,他們只不過是紀念郁蘭橈的工具,一個讓他沒有湮滅在歷史洪流之中的媒介罷了。
他十五歲就帶著初粟,吃夠了苦也受夠了窮,那種一分錢都要掰成兩瓣兒花的日子他活夠了。
四年前初粟生病,燒得渾身青紫不省人事,他到處求人但親朋好友都知道清河班的狀況,他走投無路只能把戲箱里一個鳳冠拿去賣了。
那是父親寧死也沒想過動用的東西,比他生命還珍貴的遺物。
從那一刻秦修逾就知道,清河班在他手里完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那張肖似郁蘭橈的臉,說“初粟我不會給你,清河班你要就拿走,這里的一切跟我無關。”
郁霈拿初粟做賭并沒有抱太大希望,所以提出交易,盡可能地在無法解釋身份的當下進入清河班。
秦修逾根本沒聽就同意,郁霈反倒怔住了。
“盡快把東西搬走。”秦修逾說著,轉身強行拉住初粟下樓。
初粟沒敢掙扎,被拖下樓梯才扭動手臂叫他“師兄,師兄你干什么啊清河班是秦叔留給你的,你”
秦修逾冷冷地看著他“你算計我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你長本事了,算計他收你,算計我放你,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東西現在他拿走了,你沒有籌碼去跟他談條件了。”
初粟眼睛一下紅了,帶著哭腔道“你這才是逼我”
“我不逼你早死了”
閣樓恢復靜謐,郁霈聽見樓下吵架的聲音。
他知道秦修逾并不是拱手相讓,清河班只剩他們倆,他不扛初粟就得扛,不如由他毀了清河班斷了初粟的念想。
郁霈很低的嘆了口氣,看著塵封的箱子再次涌起酸楚。
他來晚了。
他活過來太晚了。
郁霈拿起木盒子,從箱子下翻出鑰匙打開,里頭是幾張老舊的報紙,刊登他的演出訊息以及他死后的報道。
郁霈捻起報紙,瞳眸無法控制地顫了顫。
報紙下壓著一個頗為殘舊的小本子,像是日記。
恩師,自您走后天水班覆滅,舊宅焚于火海,幾位師兄弟們按您的交
代各自藏身,只是班中學童年幼老師傅行動不便又被檢舉,五人以保恩師清名于當日自盡。
我藏身于姜先生府上,幸得先生庇佑才得以保存恩師之遺物。
三位師兄后投身革命,承恩師之遺志,揚恩師之風骨,偶有書信往來,寥寥數言已十分珍貴。
我收養數名幼子,重新組建戲班定名為清河,一則應承天水,二則愿海晏河清您遺愿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