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瘦尖的下頜還埋在風衣里面。
動作間,舒白秋的臂肘還不小心碰到了扶手上的一處按鍵。
他身下的電動輪椅隨即向前滑行了一小段。
舒白秋抬起手肘,輪椅已經停了下來。
他怔怔地看了扶手一會兒,皙白的手指悄悄伸過去,在那處按鍵上輕按了一下。
但這次輪椅的解除制動并沒有被同時按下。
所以舒白秋并沒有等到輪椅的移動。
舒白秋抬眸看了看傅斯岸和羅絨,兩人在商量叫車的事,沒看過來。
少年低頭,又小心地按了一下前進鍵。
無事發生。
見到真的沒有動靜,舒白秋才終于收回手,眨了眨垂低的長睫,慢慢將指尖縮回了寬大的風衣袖口。
舒白秋的動作其實幅度很小,很難察覺。
一旁的傅斯岸直到吩咐完羅絨,才很輕地動了下眉梢。
他沒說什么,只是在舒白秋看不見的角度,投落的一瞥意味深長。
總感覺,不是錯覺。
舒小朋友是真的很想把輪椅開走。
一百八十邁飆車離場的那種。
等到抵達醫院,做了初步檢查,傅斯岸之前的推斷也得到了印證。
舒白秋的右腳果然是肌肉扭傷,需要靜養,腸胃也虛弱異常。
檢查是羅絨帶舒白秋去做的,傅斯岸在去醫院的路上就開始忙,接起的電話或視頻始終未停,到醫院后下了車,他人也不見了。
等這邊做完檢查,已經是深夜,由于中度貧血和營養不良,舒白秋還被當場留下輸液,開了消炎藥和一大瓶葡萄糖。
值得慶幸的是舒白秋的狀況還沒有演變成胃潰瘍,不過之前他嘔吐得那么厲害,一場腸胃炎已是顯而易見。
輸液針才剛扎上手背,舒白秋的體溫就燒了起來。
意識被燒得混沌一片,舒白秋躺在干凈整潔的病床上,人面比床枕的顏色更白。
他的右腳被固定了起來,纏上了彈性繃帶,輸著液的左手手背上還有兩個略帶青紫的針眼。
因為少年瘦得過分,血管太細,最后還是特意請了護士長來,才終于在他細瘦的腕骨旁邊找到血管,扎準了靜脈。
第一瓶液體輸到一小半,舒白秋已經燒得眼眶透紅,整個人都變得滾燙起來。
但他卻并不覺得難捱。
相反,舒白秋只覺得習慣。
甚至更有一分平靜的安心感。
因為發燒生病,意味著神志不清。
就不會有人在這種時候,強行逼他去摸石頭。
單人病房內格外安靜,室內也只剩一盞光線柔暗的桌燈。
昏昏沉沉之間,舒白秋的眼皮幾次都將要黏連。
但他還是用力地睜開了水光模糊的眼睛,時不時會去看一眼高處的吊瓶。
“輸液進度有我看著,累了就休息吧。”
一旁傳來羅絨的聲音,他還守在病房里。
舒白秋帶著水意的睫毛動了動,軟啞的嗓音依舊很小聲。
“謝謝”
他好像總是這樣有禮貌。
只不過等到吊瓶即將全空的時候,少年還是自己撐著床頭半坐起來,伸出細到伶仃的手去按了床頭的護士鈴。
舒白秋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他也很難承受給人添麻煩的后果。
而且幸運地,他沒再有嘔吐反應,也不必麻煩人帶去跑廁所。
液體換到了第二瓶,這次因為不含藥物,輸得也稍微快了一點。
待到輸完的時候,舒白秋已經快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羅絨一直沒說話,等到護士拔完針,又幫舒白秋量過體溫,他才將桌燈調到最暗,去了門外。
室內變得愈發安靜昏暗,幾乎一秒就能將人拉入夢鄉里。
昏昏沉沉的舒白秋把自己縮進了被子里,他的燒已經退了大半,但理智也沒有清醒多少,思考時更是緩慢。
雖然他沒有摸清對方的脾氣,不過這次的買主,好像沒打算上來就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