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是奢想。
但舒白秋還是希望,被打的那天能晚點到來。
只是,自己被買下第一天就住了院。
或許,對方可能很快就會嫌煩
濃重的疲憊和胃部的酸痛將意識反復拉扯,舒白秋不算安穩地昏睡了好一會兒。
直到不知什么時候,遮覆在臉上的被子被拉下了一點,舒白秋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面前的傅斯岸。
沒等對方開口,舒白秋就撐著手臂半坐了起來。
“您”他的嗓子還帶澀啞,咳了一聲才勉強把話說清,“您回來了。”
傅斯岸捏著被角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舒白秋的反應。
“怎么不睡”他問。
舒白秋帶著困憊的鼻音,說話卻一板一眼“先生要休息嗎”
他的話答非所問,傅斯岸卻聽懂了。
舒白秋不敢睡。
恐怕看到自己就坐起來也是身體的反射性動作,實際少年的意識早已不清醒。
只是在本能地想避免可能會有的責罰。
“睡吧。”
桌燈被男人的身廓擋住,昏暗夜色里,傅斯岸的面容不甚明晰,神情更是隱沒在了深濃的陰影之中。
只有他低沉穩靜的嗓音,如垂落的夜幕一般在這靜謐的病房中緩緩鋪開。
“生病需要休息。”
一股不算重的力度隔著被子落在舒白秋的肩上,讓纖瘦的背脊重新貼回了床鋪。
“今晚已經沒事了。”
舒白秋幾乎已經無法抵擋住漫天涌來的倦意。
仿佛他真的被男人的話松開了身體的沉錨,意識落入夜海之中,隨溫緩的潮水起伏輕晃。
但胃部突然傳來的抽痛還是讓舒白秋蹙了下眉。
接著,軟被窸窣微響,一只溫熱的大掌探了進來。
“胃還在痛”
男人的詢問讓尚未完全放松的心弦一瞬緊繃,舒白秋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本能地搖頭,含混著低聲。
“對不起”
結果脆弱的上腹并沒有傳來故意的按痛,反而忽然有暖意輕輕地覆住了痛楚。
那個之前輸液時幫舒白秋暖過手的電暖袋,被重新打開開關,準確地放在了舒白秋疼痛發作的部位。
“為什么對不起”
傅斯岸的聲音淡淡響起,沒有多少催人的壓迫感,反而如同閑散的夜談。
疼痛的發作和溫暖的熏染讓舒白秋的意識更加昏沉,回答時也更為遲緩。
“對不起,添了麻煩”
他的話已經近乎夢囈。
“我今天也沒有摸石料”
“我對石頭沒興趣。”
男人的聲音更低了一分,顯得更為遙遠,如夜眠曲一般沉郁低緩。
托人入眠。
“我對打人也沒興趣,我學醫,看見病人只想快點治好他。”
室內逐漸歸于沉寂,病床上也許久沒有傳來動靜。
傅斯岸以為對方終于睡著,正要離開。
卻忽然聽到一句囈語似的小聲呢喃。
“要結婚對不起、我沒辦法,喜歡你不能一”
少年低軟的聲音已經幾乎無法成句,最后幾個字音更是難以辨認,消失在了軟被里。
床上的人撐不住,徹底地睡了過去。
幽深暗昧的清夜中,只剩床邊的一個沉默身影。
對不起,因為不喜歡你。
傅斯岸默然一哂。
倒是很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