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少年從噩夢中驚醒,根本睡不沉,傅斯岸原本并未打算今晚將事情講明。
但現下說到這里,他卻隱約感覺。
或許,這就是舒白秋真正的癥結所在。
少年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還主動說“沒事的,昨天發燒也只是意外。”
“我今天就沒有燒,這段時間也會努力,盡量不生病。”
傅斯岸皺了皺眉,似是聽出了一點不妥。
為什么要做這種努力
沒等傅斯岸開口,他就聽舒白秋接著道。
“等完成了先生的任務,和需要。我再生病,就可以被直接丟掉了。”
傅斯岸“”
少年語氣平靜,甚至讓人聽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心安。
傅斯岸不由得皺眉更深“為什么這樣講”
他沒有回應那句“丟掉”,沒有現在立刻探討,而是更明確地指出道。
“生病只是身體的提醒,并沒有什么罪錯。”
男人的口吻冷靜,帶著醫生的客觀理性。
舒白秋聽了,卻面露微茫。
“可是我生病就害得我爸媽死掉了。”
傅斯岸的呼吸微停。
原來舒白秋,早為過往的自己定了罪。
傅斯岸知道,壓抑太久的問題與心結需要有一次徹底的爆發,才能被解決、被疏導。
但傅斯岸卻倏然生出一種感覺。
好像少年的陰影與心結,或許會比醫生們給出的所有預想更為嚴重。
“他們不是因為遭遇自然災害,意外去世嗎”
傅斯岸低聲問。
“不是。”舒白秋卻搖頭。
“是被我害死的。”
少年輕聲講著這個事實。
他的嗓音和神色反而徹底平靜了下來。
好像在用最低弱的力氣,為自己劃開最猙獰的刀口。
少年眉眼淡漠,看著自己滿身的模糊血肉。
他說“如果不是因為我生病,爸爸媽媽要帶我去醫院,不開車走那條山路,他們也不會遇到山體滑坡。”
舒白秋喃聲自語。
“從我出生起就害了他們太多。”
傅斯岸頸側的青筋驟跳,他想說什么,面前的少年卻已經慢慢地蜷縮了下去。
“先生”
舒白秋抱住了自己的膝彎,聲音輕而悶,在問。
“你有原石嗎”
傅斯岸額角和頸側的血管仍在跳,沉了下嗓音才壓去過分沙啞的低澀。
“為什么要原石”
他抬手去碰舒白秋的臉,不想少年把自己埋得太深。
舒白秋的頰側涼得嚇人,即使仍在寬軟的床上,蓋過溫暖的絨被,少年卻好像已經失卻了體溫。
“讓我摸一下好不好”
舒白秋的臉被抬起了一點,眼神卻空洞得嚇人。
他輕聲地,自言自語一般在講。
“我該摸的。”
傅斯岸的心口被重重地狠揪了一把。
酸得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