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毫不猶豫道“要扎全的。”
“靈屋想要做成什么樣的”黎生問。
“什么樣的都可以嗎”唐郁輕聲問。
“對。”黎生篤定道。
“我我想要一個漂亮的大別墅。”藍眸轉向左上方,唐郁陷入了回憶,“別墅里要有一個雜物間,媽媽說家里零碎的東西太多了,如果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來收納就好了,那個房間可以在閣樓,也可以在地下庫。”
“爸爸想要一個大書房,一面墻都是書,還要配一個扶梯,踩在扶梯上去拿最高層的書。”
“別墅里還要有一個小別墅,我我想要養貓,小貓可以住進小別墅里。”
“好。”黎生沒有過問唐郁的父母,他平靜道“紙人想要什么樣的”
“什么樣都可以嗎”唐郁再次問。
“對。”黎生的語氣依舊冷淡,但冷淡歸冷淡,卻沒有任何不耐煩。
“那照我的樣子做一個紙人吧。”唐郁語出驚人。
“不行。”
話音剛落,唐郁唰得抬起頭,藍眸明亮到像是有火在燒,他很少這樣情緒外露地看過什么,很多時候,他就像一件精美的紙人,而這一刻仿佛有一點火星落在紙上,又吹來了一陣風,于是主宰他身體的不再是沉寂的死水,而是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為什么不行”
他的語氣還是輕飄飄的柔和,“把我燒掉,下去陪他們。”
“紙扎匠一大忌諱是不能給活人做紙人。”黎生很適合說這種話,話語間能讓人覺得沒有任何通融讓步的余地。
唐郁聞言垂下眼睫,如一只藍蝶從死寂的湖面翩躚而過。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道“紙人是不能笑的嗎”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剛剛看學長做的那兩個紙人都是不笑的。”唐郁認真道“我感覺這樣冷冰冰的下去陪爸爸媽媽不太好。”
“可以笑。”黎生道“紙人和真正的人不一樣,它們是為真正的人而生,也是為那個人去死。”
“我做的這批紙人,它要陪伴的那個人并不喜歡笑面,所以這些紙人必須冷漠。”
黎生提到笑面時,莫名的,唐郁想起了沈君行那張永遠含笑的臉。
“那就要兩個笑著的紙人。”
“好。”黎生問“還要什么”
“還有什么”
“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
唐郁想了想說,“那就還要很多的紙錢,我也不知道他們想要什么,有了很多很多的錢,他們可以自己去買想要的東西。”
“好。”黎生再次簡短地回應。
唐郁安靜地站在原地,他沒說話,黎生也就沒有說話,半晌,唐郁忽然道“學長,如果這些喪葬儀式真的有用,那我的爸媽當年什么都沒有,他們是不是很難過”
父母去世時,唐郁很小,他只記得爸爸媽媽被送去殯儀館火化,然后高大的爸爸媽媽就變成了他也能抱在懷里的骨灰盒。
想著這些過往時,唐郁的眼里并沒有淚光,但難過卻無聲地流淌而出,就像今天他在日歷上畫紅圈那般。
如果是沈君行在這里,他會做出美味的食物,會拉著唐郁去樓下喂小貓,會說許多寬慰的話。
但在這里的是黎生,黑白帷幕層層疊疊落下,一側的燭火在靜默中爆出了一點火花,光影交錯、冷香繚繞間,他只是冷淡地說“我的抽屜里有很多紙錢,你拿去燒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