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也會做別的兼職嗎”
“還有一份家教,偶爾還會去圖書館替班。”
“你缺錢花”
這話問得,幾像長輩照拂晚輩。
楚桐點頭又搖頭,“已經攢了一點了。”
“為去港島讀書”
上次在陳教授住處聽到的她們的對話。
楚桐再次點頭,“還有,想給我媽買個小院子,所以在攢錢。”說話聲量越來越小。
邵易淮默兩秒,道,“你是好孩子。”
他眸色沉靜,話語可以稱得上溫柔,但楚桐卻聽出了兩層拒絕的意思你很好,不要做掉價的事;你還是個孩子,我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想法。
“我不是孩子了,”她很認真地道,“明年春天我就二十歲了。”
邵易淮頗散漫地輕笑了聲,不置可否。
這個冬天他就要滿三十歲了。
楚桐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試探著,“我們這樣隔著茶幾相對而坐,好像您在面試我”
邵易淮抬眸看向她,等待她下文。
楚桐鼓起勇氣,“我可以坐到您旁邊嗎”
邵易淮沒回答。
在楚桐看來,這等于沒有拒絕,她很快起身繞過茶幾坐到他所在的那張長沙發上,坐下之后,大約是嫌距離遠,又往他這邊挪了挪。
她正好坐在了立著抱枕的那一側,兩人之間只有這個阻礙物。
邵易淮的手搭在上面,指骨修長,關節呈淡粉色,襯著手背浮的青筋,莫名有一種勾人的禁欲氣息。
楚桐把小腿收到沙發墊上來,半側著身面朝著他。
邵易淮這時候沒看她,抬另一只手喝了口水。從側面,楚桐清晰地看到領結之上,他凸起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吞咽液體。
她小小聲詢問,“邵先生,您沒有女朋友吧”
邵易淮這才偏過頭看她,眼睫半垂,無可無不可地接一句,“何以見得”
“您是很有分寸的紳士,”楚桐篤定地講,“如果有女朋友,那么,今晚您不會讓我進來。”
她聰明,這話其實隱隱含著曖昧的意味,把自己放在了異性的角度,而非他口中的“小孩子”。
可邵易淮不接招,云淡風輕地,“我這個年紀了,沒有可能已婚了嗎”
楚桐搖頭,“第二次見面,在門口等車的時候,我特意觀察過您的左手,上面沒有婚戒,那時候我就知道您沒有結婚,您這樣的人,如果結婚,婚戒必定不會摘下。”
她執拗地打直球,自顧自表明第二次見面,我就對您有別的心思。
邵易淮垂眼,像是在琢磨她這番話,大約是想到了什么,他興味索然地無聲笑了下,面色很淡,“婚戒不離身也不代表忠誠,”他寬容地看向楚桐,“你還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煩惱。”
楚桐莫名想起來,在陳教授家里第二次見到他時,陳教授對她想賺錢卻選擇了中文系而大為驚訝。
這時候聽到邵易淮這樣講,她便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邵先生,您這樣的人,才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難。”
邵易淮看向她,就聽到她一字一句地講,“我不知道您所說的煩惱是什么,但那必定與吃飽穿暖無關吧必定與居無定所無關吧”
說著說著,軟軟的腔調甚至有點義憤填膺的勁兒,“上次,在陳教授家里,陳教授問我,為什么想賺錢,卻會選擇念中文系。其實,我當時很想說,那不是我的選擇,出身窮人家,要用一輩子不斷去增長見識,進而填補修正自己年少時缺失的認知,也要不斷去尋找自己真正想要的、喜歡的,”
頓一頓,定定看著他,“而你們這些富人家出身的孩子們,則在童年就完成了這些,你們的長輩們見多識廣,為你們了最好的資源,你們完全不會走彎路。”
大約是情緒略激動的緣故,她臉蛋兒都泛起了紅暈。
邵易淮專注地凝著她,眸底一層一層情緒化開,有欣賞有惻然,還有一點醞釀已久的疼惜和不忍。
楚桐日常慣會服軟,很少這樣直抒胸臆,反應過來,立刻道歉,“對不起,我對您妄下評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