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房子是他給你的分手費”
少年好像根本不懂這樣的話過分傷人,天真又頑劣地說出來,甚至還笑著撫了撫季枝宜的臉頰。
“別擺出這副表情,他對誰都這么大方。”
段元棋用最干凈的嗓音說最殘忍的話,眼看季枝宜在自己的掌中變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原本是該感受到惡作劇得逞后的開心的,但此刻卻不明所以地跟著難受了起來。
或許確實覺得乏味,段元棋怏怏將手松開了,說不上算不算延續地問到“要我告訴你他什么時候回來嗎”
他發現季枝宜似乎真的就只會被段景卿這個名字牽動,在此之后,又即刻地換上了期盼。
段元棋察覺到自己不太高興,原本由自己主導的游戲也開始變得無趣。
他將手伸回口袋里,有些郁憤地按了兩下鎖屏,繼而用一貫的帶些玩味的語調說到“看你表現。”
在與父親有關的話題上,季枝宜的表現實在是過于好懂。
段元棋僅僅隨口一提,對方便再沒有先前的躊躇猶疑,亮著那雙眼睛便問到“那你喜歡什么”
“不知道。”
他實際上有很多喜歡的事物,可是季枝宜為了父親這么問,段元棋就偏生不想告訴對方答案。
“我可以幫你寫作業,可以接送你,你想”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段元棋截斷了對方羅列式的表述。
“那陪你玩也可以,我學得很快的。”
季枝宜仍舊試圖找到能令眼前的少年屬意的話題,那張雪白清艷的臉稍稍地仰著,乖馴卻意外攫奪地鎖住了對方的視線。
如他所料,段元棋再沒有拒絕。
對方試探般深深望進他的眼底。半晌,確認到“玩什么都可以”
“玩什么都可以。”
季枝宜肯定地跟著話音眨了下眼。
他說不上段元棋的表情暗藏著怎樣的意味,但對方似乎終于感到頗為有趣般笑了一聲,透露出隱晦的認同,讓季枝宜又將心里的希冀捧得更高了些。
他聽見段元棋在那聲哼笑之后更添上了幾分玩味,在離開前附耳說到“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對方轉身便要往房間內走,季枝宜慢半拍地攥住了段元棋的手腕,引得后者愈發驚訝地回看。
“我以為他會喜歡矜持一點的類型。”
段元棋在說自己的父親,在說季枝宜口中的先生,在說那位名叫段景卿的人。
季枝宜露出了一瞬的尷尬,遲疑片刻,到底還是將手松開了。
“小元”
他又用那種拖長了尾音的親昵語氣叫段元棋的小名,輕飄飄的,好像段元棋在十六歲的夏天聽見的低吟。
后者慌忙避開了季枝宜的目光,再不作停留,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段元棋在這夜又想起季枝宜藏在昏暗光影中的眼睛。霧氤氤籠著一圈水汽,將失焦都變成一種惹人注目的流麗。
那眼波繾綣地跟著軀殼晃動,淌出窄小的門縫,隨著一陣不屬于走廊和夏日的熱意,鋪天蓋地地奔涌至段元棋空落落的心里。
他明白自己是該為眼前的場景感到不齒的,但青澀懵懂的愛欲戰勝了理性,將一切都變得愈加晦暗難明。
段元棋難受得像是被揪緊了心臟,本能卻帶動軀殼,將其化作闔眼時斑駁綺麗的幻象。
房間里的男人不再是段景卿,他變成只能站在門外的段元棋,由季枝宜黏著的嗓音,一聲接著一聲念出他的小名。
“小元,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