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便到了季枝宜開學的日期。
學院新聘請的教授帶來了兩個項目,剛一回學校,季枝宜便和幾個同學被分到了一組,負責其中某個部分。
實驗與學期初的開題報告擠在了一起,因而大部分時間季枝宜都選擇了在學校留宿,只偶爾在周末回家,幾乎不曾碰見過段元棋。
對方有時會發信息給他。
單純由文字組成的簡短語句無法讓人感知到明確的情緒。段元棋問季枝宜什么時候回去,后者卻不好說對方是在期待或是抵觸。
出于這樣的原因,季枝宜極少回復段元棋的問詢。
他寧可讓對方顯眼的提示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學校與工作郵件里,也不愿意去給出一個明確的,值得期待的答案。
季枝宜的消息沒有來,段元棋倒是等到了父親的電話。
對方在日常的問詢結束后,像是隨口一提地問上了一句“枝枝最近怎么樣”
段元棋含糊其辭地應付了過去,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平靜的回應。
他知道對方一定籌劃了很久該在什么時候拋出這個問題。
否則段景卿就該和稱呼其他所有人一樣疏離地用上全名,而不是用段元棋都還不曾叫出過口的枝枝。
段景卿總愛叫季枝宜枝枝。
段元棋以前沒有得到過后者的親吻,因而只是假想那第二個字音與其相似。
可現在他同季枝宜接過吻了。
對方的舌尖輕柔地在他的口腔中一觸,他不聽話的舌頭便著魔般卷起來,像念枝字一樣去迎接對方。
段景卿一定已經吻過季枝宜無數次了,否則對方不可能如此熱衷于將這個隱晦的秘密當作稱呼,這樣親昵地掛在嘴邊。
即便不滿,段元棋還是不得不相信季枝宜與段景卿之間所謂的默契。
后者打來的電話尚且沒來得及被掛斷,已經近半個月不曾見到的季枝宜便驀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將右手搭在門把上,仿佛不曾預料到會碰見段元棋一般,稍愣了一瞬,轉而將注意力落到對方的手機上。
“是先生打來的嗎”他壓低了聲音問到。
段元棋與父親的對話實際上已然結束了,只剩下一句再見還沒來得及說。
他于是將這兩個字補上了,在季枝宜的面前按下掛斷,閑適自然地答到“是宋憑。”
勞德代爾堡正下著一場太陽雨。
午后的陽光經由雨珠散射成更為炫目的綺麗色彩,穿過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將段元棋的目光襯得無比明亮。
那雙眼睛天然地透露出一種真誠,讓季枝宜根本不好去懷疑對方篤定的語氣。
他只能走近了,將書包在沙發上擱下,拿出電腦,裝作不經意地往那個已經熄滅的屏幕上瞥。
“你怎么不自己給他打電話”
段元棋坐在一旁看季枝宜寫論文,大抵是覺得無聊,因而隨口拋出了一個問題。
他眼見對方跟著話音停下了打字的動作,指尖再向鍵盤敲回去時,就連最簡單的字母都拼錯了順序。
系統替對方將錯誤糾正過來,段元棋看見屏幕在季枝宜的鏡片上閃了一下,像是一道前序,終于引著對方回答了他的問題。
“先生總是應付幾句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