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被段景卿否定的悸動,是不是也應當算作所謂的命運
來不及得到答案,季枝宜飄遠的思緒便被手腕上陌生的觸感拉了回來。
他看見段元棋將一條紙質的手環扣了上去,在留意到他的視線后輕聲回道“進場要戴的。”
對方說完,并沒有松開他的手,而是就那么順著動作反握,重新將五指穿進了他的指縫里。
季枝宜感受到屬于他人的力量與溫度,隨之而來的還有隱約的,通過交握的掌心傳遞的輕微脈搏。
他的迷惑便同這些一閃而過的線索一道出現,在還沒來得及分清前一瞬的心悸因何而起的下一秒,又飛快地泡沫一樣消失了。
開賽前的嘈雜隨著段元棋前進的步伐愈發清晰,充斥著耳道,悶鼓似的不斷敲擊。
季枝宜努力想要去辨明,可到底也沒能讀出哪怕一句。
他在落座后方才仔細去聽,可那怦怦的悶響卻倏地不再那樣像重疊的私語。
它們變成了本應藏在胸腔里的心跳,一聲接著一聲,直到軍樂隊的演奏將那聲音徹底蓋了過去。
“快開始了。”
季枝宜側過頭,看見段元棋朝對面看臺后的屏幕昂了昂下巴,上面已然開始介紹起了學校的明星球員。
場內觀眾的歡呼隨著畫面的切換不斷起伏,就連段元棋也在一同吶喊。
像是被這樣的氛圍感染似的,向來就只跟著段景卿進出那些保留著裝要求的場合的季枝宜,竟也不由自主地為即將到來的比賽開始興奮。
他聽見心跳聲再度繞回了耳畔,只是這一次,它的出現并沒有帶來困惑。
季枝宜曾經不理解段景卿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現在卻朦朦朧朧地像是明白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有人揮手,有人擁吻,有人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季枝宜看見秋季午后的太陽斜照進賽場,將用以劃分得分區的白線照得宛如一道指向觀眾席的光。
他好像在此刻真正見到了所謂的蓬勃與鮮活的具象,生動地傳遞出了段景卿口中,那些他一直沒能搞懂的,虛無縹緲的概念。
更年輕,更青春的,季枝宜所不曾也不敢獨自接觸過的世界。
“小元。”他叫了段元棋一聲。
“小元。”
季枝宜跟在第二聲之后拽了拽對方的衣袖,混在無數狂熱的吶喊之中,好小聲地說到“要是你現在問我,其實不去紐約也沒關系的。”
“什么”
賽場里的雜音實在太多,段元棋沒能聽清,于是挨得更近,湊到季枝宜的耳畔,同樣也將自己的耳朵送到了對方的唇邊。
他以為季枝宜會像以往一樣耐心地,哄小朋友似的為自己重復,可是這一次,對方卻只意味不明地發出了一聲輕笑。
段元棋還沒來得及反應,原本干燥的耳垂就沾上了濕熱,由季枝宜嫣紅的舌尖輕輕一點,在收回之后,迅速變為奇妙的,風吹不散的燥動。
“沒什么,想親你一下。”
季枝宜用一種少見的語調作答,既不溫吞,也不優柔。
“先生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里。”
他分外純真地將目光在段元棋的眼中聚起,悠悠獻上第二個吻,接著俏皮地繼續道“所以你也很特別,以后我都會記得是小元帶我來看第一場比賽了。”
場上應當是有球隊得分了,看臺中的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可段元棋的世界卻靜得似乎就只剩下季枝宜的余音,一遍又一遍地輕喃,說他特別,說他獨一無二。
“季枝宜。”段元棋好認真地叫對方的名字,“我會記得很久的。”
“嗯。”
“你不能騙我。”
段元棋稍顯嚴肅地想要得到一個保證,季枝宜便輕盈地在他臉側印下了第三個吻。
“不會騙你的。”
“小元是唯一帶我看過比賽的人。”
“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