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棋仰著頭,藤編的扇葉就在燈上慢悠悠地轉。
季枝宜拿了張紙巾遞給他,繼而走進浴室,帶起一陣間斷的水流聲。
那扇門再被打開時,季枝宜的臉上便再看不見段元棋作惡的痕跡,僅余下幾顆小水滴,雨露似的順著皮膚滑落下去。
先前穿著的t恤被弄臟了,因此季枝宜并沒有回到段元棋的身邊,而是先走進對方的衣帽間,從里面翻了件干凈的襯衣換上。
他在翻找的過程中無意地打開了一個抽屜,他丟失的,綿白單薄的睡裙便安然躺在那里。
季枝宜把手蓋上去,將褶皺撫平,食指輕巧地將吊帶勾起來,就這么抬著手離開了衣帽間。
段元棋仍舊暈暈乎乎地盯著天花板下的扇葉看,不停旋轉的燈影將世界都變得繚亂,像幻覺,飄忽得仿佛能讓靈魂飛起來。
他等了一會兒,聽見水聲停了,接著便是季枝宜的腳步,以及門被打開時微弱的聲響。
對方應當是在什么地方停留了片刻,很快又換上更輕盈的動作往回走,最后來到沙發旁,忽地將一片綢緞似的布料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小元,這是誰的衣服”
裙擺在季枝宜的提問間從段元棋的鼻梁上滑了下去,它們堆積在少年眼前,隨著呼吸,些微地又往耳畔掉了掉。
段元棋頓時嗅出了上面類似于葡萄汽水的香味,甚至還沒來得及想好托辭,被遮住的耳尖便又一次開始紅得發燙。
“反正不是你的”
他沒好氣地一把拽掉了遮蔽視線的薄裙,慌慌張張讓目光同季枝宜交匯在一起。
對方穿著他的襯衣,最上的紐扣沒有扣緊,半顆卡在縫里,季枝宜一彎腰,它便從縫隙中掉出去,用那微弱的重量,將衣領扯下折疊精妙的一角。
季枝宜的睡裙從段元棋的眼前挪開,作為替代,換上那顆塵埃一樣細小而奪目的紅痣。
后者緩慢將視線往里探,圍著季枝宜弧度優美的鎖骨打轉,從早前開始持續的微妙暈眩感逐漸膨脹,最后跟隨目光聚焦,倏地回落到季枝宜笑得狡黠的唇瓣上。
“不是我的”對方調笑似的重復了一遍,“那小元把誰的衣服藏在房間里了”
季枝宜這么說著將小臂搭在了椅背上。他朝段元棋湊得更近,讓熨燙妥帖的襯衣垂在對方額前,稍稍往下俯身,用五指重新營造出了黑暗。
“小元拿這條裙子做過什么”
段元棋在季枝宜的掌心里慌亂地眨了下眼,睫毛掃過皮膚,殘余一種不真實的觸感。
季枝宜的心莫名伴著這個動作懸起來,引出私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依舊遮著段元棋的眼睛,步伐卻從沙發后方繞開。
段元棋看見光影隔著季枝宜的指縫輕慢地游移,斜照進面前的黑暗,變得斑斕且光怪陸離。
對方在隨后坐到了他的膝上,柔軟的,細膩的,溫熱而豐潤的軀殼帶來徹底沉淪前的忐忑,裹挾著難言的狂熱,連迷戀都成為悸動所引發的妄想。
段元棋一度認為這是場精致而冗長的夢。
季枝宜就著那樣的姿勢貼近了,讓唇瓣隨話音在他喉間摩挲,純真地引誘到“不如我也忘一條睡裙在這里。”
對方說罷將那條細軟的吊帶從段元棋手中抽了過去,用指尖勾勾他的掌心,而后撩人地將手指擠進了他的指縫里。
這期間,段元棋的腦海一片混沌。
他任由季枝宜點起掐不滅的戰栗,茫然地同對方十指交握,小狗一樣,發出克制而壓抑的輕吟。
“好奇怪啊,小元。”季枝宜說。
“我好像突然不覺得你和先生相像了”
段元棋隔著縫隙看季枝宜,看他古典的鼻梁,看他含著春情的眼波。
此刻的畫面像極了十六歲的夏天,段元棋隔著走廊盡頭那道狹小的門縫,青澀而魔怔地去窺視尚不屬于自己的綺夢。
他后知后覺地把手伸進兩人之間,抵著季枝宜溫燙的皮膚,終于認輸似的承認到“我會把你的睡裙弄臟的。”
“那就弄臟好了,我不會怪小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