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盼著價還往上漲,漲到這個地步,已經了不得了,他尚有兩分清明,比其他經紀看的透徹。
“大伯。”
梁堇下晌過來的,從牙儈行出去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她其實沒走遠,因為她要留出些時辰,讓她口中的許娘子想想。
李經紀連忙迎了上去,問道,“你家許娘子怎麼說,賣不賣”
“我家娘子還有些不愿意賣,我就把大伯你與我說的那些話說與她聽,不知大伯可尋到買主”
李經紀見許娘子愿意賣絲,很是歡喜,“多的是要絲的人,我明日把生絲替你家娘子賣給城中的王大戶,明日下晌,你來牙儈行尋我拿銀錢。”
他做經紀的,除了圖利就是圖名,有了名就能為他帶來利,生絲賣給王大戶,揚了名氣,至于王大戶是想用來織造錦緞,還是想囤著賣錢,都和他沒關系了。
要是梁堇心軟不賣,那她的十六貫銀錢,不知要賠出去多少。
人家想買,她想賣,僅此而已,要是王大戶不貪心,得了生絲過一兩日再賣出去,也不會賠錢,梁堇這般想。
大商已經做了套,而她在把自個的銀錢全讓李經紀給她買了生絲的時候,她就已經成了套中人。
在這個套里,逼著你要么丟錢,要么賺錢,她想賺錢。
梁堇和李經紀都不知曉,這王大戶其實是幫背后的大商買生絲的,他的妹妹,是大商的妾室,王小娘。
這個事過去幾個月后,梁堇才知曉。
次日下晌,梁堇來牙儈行,李經紀給了她三十八貫余半吊子錢,抹掉本錢,利錢是二十二貫余半吊。
按規矩,是要給李經紀一貫六百八十個錢作茶湯錢,他昨日雖說只要一半茶湯錢就行,可梁堇不能當真,她日后還要與他打交道,再說了,生絲放人家家里這麼多日子。
把銀錢給了李經紀后,梁堇拿著剩下的錢回到了吳家,好在李經紀給的是交子,不用她再去換。
梁堇雖然及時收了手,但還依舊對生絲的事上心,只要得閑便跑過去,在第四日的時候,牙儈行擠滿了買絲的人。
大商出手放絲了,應該是前日就放絲了,把囤的生絲,先賣給了下面的中商,中商吃不完,才又放到下面,給小商和散戶吃。
他們為了能賣高價,把小戶手中的生絲低價收上來,又高價賣給他們,即使后面也花高價收了,就像梁堇的生絲,他們之所以愿意花高價收,只不過那是為了想讓生絲變得更加緊俏而已。
搶著買生絲的人并不傻,只是被生絲帶來的高利和虛假的緊俏,蒙蔽了眼睛和耳朵,說到底還是一個貪字,有了千錢想萬錢,當了皇帝想成仙。
和牙儈行的熱鬧不同,此時吳家吳老太屋里很是寂靜。
“老太太,這事你可不好拿主意,還是要給二郎和二郎媳婦商量一番才行。”
趙婆子坐在炕下斷腿的凳上,手里拿著一把木柄的小錘子,在給吳老太敲核桃吃,說是給吳老太敲的,趁吳老太沒注意,沒少往自個嘴里塞。
敲了半天,地上一堆的核桃殼,旁邊纏枝花菊盞子里才有半盞。
炕上的吳老太手里拿著老家泉州來的書信,面上憂愁,大兒媳柳氏與她來信說,她去年臘月染了寒氣,得了咳疾,如今都七八月份了還不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