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銷金行,劉官人的綢緞鋪子就開在旁邊,門口掛著一塊紅漆描字的木板,竹簾半卷,鋪子里的哥兒正躲在柜后打盹。
“唉”
劉官人掀開簾子,從后堂走出來,這鋪子后面連著一處宅子,平日里他和正房,偏房,三房妻妾都住在后堂。
“爹,嘆氣作甚,咱家又沒有囤生絲,當初你還怪人李經紀沒為你尋到生絲。”那哥兒聽到動靜不敢再偷懶,有眼色的從柜子后出來,給劉官人倒了一盞涼茶。
劉官人說道“你舅老爺家囤了生絲,賣也賣不掉,手里沒了活錢,昨個來家里找我借錢來了,說是還欠著人家五車冰錢沒有給,想用生絲抵錢,人家說啥都不愿意。”
劉官人此時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幸好自個沒囤,這做買賣,手中沒了活錢要命的很,最怕拿錢囤了貨物,賣也賣不掉,把銀錢給占了去。
雖然他沒囤生絲,但囤了不少料子,料子的價錢也跟著賤,像那尋常的緞,絹,羅,一尺料頭,比著以前往下賤了四五個錢。
不要小瞧這四五個錢,一丈料子,那就是差不多四五十個錢,一匹料,半吊子錢沒了,還賺什麼錢。
不過料子和料子不一樣,拿緞來說,緞子中的上等貨,即使生絲變得一文不值,它該是什麼價還是什麼價。
一來是織這種料子的生絲,都是生絲中的上品,一年里只能得那些,二是染色,上織機,比一般料子織起來費勁,織出來的料子花紋稀罕,顏色艷麗,流光溢彩,很是難得。
“那爹借給他沒有”
“讓你娘給他拿了十五貫錢,咱家手上活錢也不多。”劉官人瞅了一眼柜上的各色料子,讓哥兒取兩匹銀紅的絹,一匹白青的羅送到后堂,給他大娘羅,給二娘三娘絹,讓她們做衣裳。
反正料子賤,往日找他討要料子做衣裳,他還不舍得給她們,如今賣不上價,還不如給了她們。
大戶小戶家里,里面的哥兒丫頭,多喊家中男主人為爹,喊正頭大娘子叫娘,妾室為二娘,三娘。
官宦人家不這樣稱呼人,像吳家的婆子丫頭都喊吳二郎為郎君,馮氏為娘子,要是吳二郎有妾室,只管叫對方小娘,這便是小商戶和官宦人家的區別。
再說那中商家里,雖掙的銀錢多,但論地位,是比不上官宦人家的,但又效仿這等人家,便學的不倫不類,大商家里倒還好些,因為他們常和官員往來。
吳家,刁媽媽聽說廟會上的生絹背心價錢賤了下來,就告了假,和幾個婆子媽媽趕廟會去了,不僅給自個買了件背心,還給梁堇和桂姐也各買了一件。
又買了幾張手絹,料子有羅有紗,不過都是素面的,上面連個花都沒繡,但見料子賤也就買了,往日想買這樣料子的手絹,多使銀錢才成。
不止吳家下人們買,就連三房祁氏趁便宜都使丫頭去買了幾匹料子回來,薛小娘也買了一匹緞一匹羅。
從吳家下值回到下人院,梁堇見她
娘竟然買了一匹花羅回來,說是將來與她和桂姐一人半匹當嫁妝。
這花羅素日里一匹要使三貫錢,如今被她娘刁媽媽一貫八百錢就買回來了,也不知人家怎麼肯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