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江柍正準備沐浴,沈子梟便又出去,估摸著她已沐浴完畢,才又回營帳中來。
一進來就見她正在對鏡擦香膏,這是他為防止皮膚皸裂而使用的膏子,自是不比她往日用得好,只瞧她表情,便覺得她嫌棄極了。
可這一幕仍是賞心悅目的。
雖不在閨閣之中,卻讓沈子梟想起“誰家女兒臨夜妝,紅羅帳里有燈光,雀釵翠羽動明珰,欲出不出脂粉香”的詩句來。
他端來飯菜,放在桌上,說道“這里不比東宮,你將就吃吧。”
江柍掃了一眼,只見一碟醋熘白菜,一碟紅燒排骨,還有一碗香噴噴的米飯,只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顧不得頭發還濕著,就走上前大快朵頤。
她的吃相雖不算粗俗,但與她平時的優雅相比已是狼吞虎咽了。
沈子梟不難看出她受了多少苦楚。
他拿了棉布,走到她身后,把她的頭發一點點瀝干,她偶爾一低頭便會被扯痛一下,而后又無所謂地繼續吃飯。
等她吃完,他把頭發也給她擦得差不多了,說道“剩下的你自己來。”
江柍努嘴“來什么來,我的首飾除了你送的手釧外全都典當了,最后竟然只當了一百兩銀子,你不知原本光我那玉釵就值一百兩呢。”說到這她便氣得難受,拍拍胸脯順氣,又說,“你束冠的簪子呢,借我用用。”
沈子梟去匣子里拿了一根虎頭釵給她,她把長發輕綰,只余幾綹落在鎖骨上。
看她裝扮,沈子梟緩緩說道“你和妙儀被擄走一事我已收到父皇的書信,你既已逃了出來,為何不回宮反而來尋我你可知行軍打仗有多危險”
江柍的心靜謐下來,早知他會這樣問,她轉頭看著他,說道“我在幽州逃走,那里離你近,離赫州遠,我怎會舍近求遠,不來找你反而千里迢迢回去呢”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又道“我雖然可以去尋官府幫助,但我沿途沒有聽到皇家大張旗鼓地尋人,便知道此事沒有聲張,我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好壞了自己的清譽,最后只能拼死來尋你。”
這話沈子梟不是不信,卻也不全信。
之前收到崇徽帝密信得知她與妙儀都被擄走時,個中滋味,無法言明。
方才見到她,他又驚又怒,更多的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那種感覺就像醉酒,是以意志力也控制不住的眩暈和激動。
此刻平靜下來,他便又恢復理智與冷淡。
“無論如何你平安就好。”沈子梟說道,“你先好好歇歇,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回宮。”
江柍早知他會如此,穩了穩心神,讓自己染上哭腔“前兩日剛來了癸水,這會兒身子還虛呢,讓我休養幾日再走。”
說著說著,便有一滴如清晨露珠般的飽滿的淚珠從眼底滾落。
北上這一路實在艱難。
她從未如此吃苦受罪,因此特別渴望見到他。
這種心情太過強烈,導致此刻她根本不用絞盡腦汁硬擠眼淚,反倒有幾分真情流露。
那時楊無為每日都念“阿彌陀佛”。
她念的卻是“沈子梟”,這三個字便是她的“阿彌陀佛”。
她就如一個朝圣者,好不容易才見到她的佛陀呢。
她的佛陀可會憐惜一二
周晚欲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