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關心我的案子”王永柱道,“他們大概都在罵我吧,朝幾個前途大好的小崽子下了狠手,毀了他們的光明未來,手段殘忍,令人發指,死不足惜。”
他語氣接近麻木,沒有憤懣,沒有不平,大概是聽多了這樣的話,可顯然也不在乎了,眼睛像潭死水一樣。
“不,他們說,你是一個好父親。”
王永柱僵了一僵,沉默著怔愣許久,失去血色的唇忽然抖了一下。
“好父親”他喃喃重復了一聲,臉上又像哭又像笑,布滿風霜的臉上似乎每塊肌肉都在打顫,羞于見人般用手捂住臉。
很久之后,他沙啞哽咽的聲音才從指縫處傳來,“我怎么會是個好父親我如果是個好父親,我那天就”
他又一次說不下去了,轉過身去背對著鈴蘭,時間就又這么過去了許久。
無人出聲的山洞里,只有木柴燃燒那噼里啪啦的聲音。
鈴蘭抱著膝蓋守在柴火堆前,安靜等著,不說也不問。
等柴堆里的柴燒了一半,王永柱終于回轉過身來。
面向鈴蘭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了,只在眼角殘留依稀的紅痕。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在鈴蘭這個年紀時的樣子,如果他的女兒還在世的話,應該會比鈴蘭大幾歲。
他看著鈴蘭,眼神有些復雜。
“我殺了人,三個。”王永柱盯著跳躍的火光,也透過燃燒的火星子看著對面的鈴蘭,“被判了死緩,我本以為我完了,但有一天,他們告訴我可以戴罪立功。他們把我帶到超自然研究所里,我就來到了這里。”
他問鈴蘭“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殺人犯,依舊選擇和我同行,你的目的是什么”
鈴蘭不太想和他聊這個問題,心里有些糾結,但還是如實說了“我以為你是來找人的。”
“找人”
“第四個人。”鈴蘭伸出了四根手指,“你殺了三個人,想殺的卻是四個,只不過有一個人沒死成。我以為你要找到他,然后報仇。”
“你”王永柱一臉見鬼的表情,又用剛剛醒來時的那種眼神看著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后,他落敗了一樣,胸膛往下佝僂,照在石壁上的影子跟著矮了許多。
他問“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時我正在住院。”鈴蘭說,“我記得,那天陽光很好,醫院的樓下有一只三花和胖橘在草叢邊打架,我在旁邊圍觀了很久,它們就要快打出個勝負來了這時,它們都被突然回來的救護車嚇跑了。那個人他被送到醫院來搶救,我看到了。”
“你一共捅了七刀,但都沒傷到要害。你不應該捅心臟的,心臟有肋骨保護,瞄不準的話,可能會刺中骨頭。”
鈴蘭還想說什么,但看到王永柱赤紅的眼,最終閉了嘴巴。
可王永柱不希望她停下來,急聲問她“那那個人,最后怎么樣了”
“他被救活了。”
“我知道他被救活了他在哪兒告訴我告訴我”王永柱目眥欲裂,雙拳捶地,砰砰幾聲,弄出了駭人的聲響。
鈴蘭卻不說話,也不怕他,只是沉默著和他對視。
對視片刻,王永柱猛地坐回去,肩膀垮得格外的低,低著頭,影子縮成了一團。
他問鈴蘭“你想要什么”
鈴蘭這才笑了,指著他的神諭之書,說道“讓我看看你的書。”
她可沒忘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