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所謂的穩定穩定地當牛做馬,竟能讓人產生一絲荒謬的安全感。離家的覃惟有暫時的落處,也像逃荒的難民終于扒上駛向遠方的列車。
一個炎熱的周末,黃海冰找不到人,隨手抓了覃惟帶她去趟國貿,直奔南區的奢侈品店。
覃惟站在街邊看著奢華閃耀的幕墻,空氣中彌漫高級的香水味,目光呆呆的,謹慎又興奮地說“黃總,你要給我買東西嗎這可不興啊。”
黃海冰回頭看她一眼,像看弱智,“談生意呢”
“我們有這么大的甲方”
“當然。咱們公司也不差。”
覃惟進奢侈品牌消費的經驗匱乏。
印象里第一次光顧是陪媽媽去買一只包,進到商場就聞到濃郁的香水味。例如早年流行dior的真我,這兩年是byredo的一系列都成了網紅街香,天羅地網將人的嗅覺俘獲。
熱門香水和香薰,在高端商場中庭里數不勝數,萬變不離其宗都是金錢的味道。
也是奢侈品的格調。
覃惟和朋友逛街,只流連負一樓的小吃街和飾品區,或者是頂樓的電影院和電玩城。
這是普通人的消遣流程。
奢侈品店一般為了保證客人的購物體驗,會限制進店人數,門口排了一條長隊,覃惟跟在黃總身后,保安挪開紅色的禮賓柱,請他們進去。
店鋪內流光溢彩,全景照明的燈光投在她的臉上,光點折射在玻璃上,倒是顯襯得素顏的臉龐比在自然光下更精致無暇,覃惟在鏡中看到自己,略顯局促地低下了頭,又看見自己腳上的球鞋,感覺好幼稚。
青澀在奢華面前,自慚形愧。
她好像一只小山雀,誤入浮華。
黃海冰和她交代,等會見到客戶要注意的各項事宜,并且叮囑“抬起頭,別跟犯錯似的。”
“我沒有。”覃惟否認。
“呵,小孩子。”黃總嘲笑她,真的太容易緊張了。
覃惟嘗試抬首挺胸,深呼吸,強裝淡定。
展廳很大,中央旋轉樓梯走下來幾個人。又有一股濃郁的香水味,是外國人,棕色頭發,灰藍色的眼睛,身材健碩。
覃惟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這才看到其中也有亞洲面孔。
那個男人的身材不輸西方人的頎長,挺拔,舉手投足卻多了分清雋儒雅。濃黑的發絲下面是深刻的五官,覃惟不太敢看臉,不確定是不是混血,注意力全在對方的手指上。
因為他正在說話,手上有輕微而舒展的動作,像是習慣使然。分明的骨骼撐著薄薄的肌膚,手背有青筋,關節白皙又紅潤,指甲修剪得很圓潤。
只是一只手而已,她忽然想起一些,不該在這個場合想的東西。
又想,原來在奢侈品行業工作的人,和電視劇里描述的一樣。
黃海冰挺八卦,笑著問覃惟“他們說啥”
“不知道。”覃惟搖頭。
“你不是英語很好嗎”
覃惟略一側頭,眼里有跟熟人開玩笑的活潑笑意,“剛剛那個外國人講話有口音。”
這下黃海冰真被逗笑了,“有口音,你笑死我得了,”
你還笑死我了呢,覃惟小聲為自己辯解“真的。你沒注意到他們講話時,很多卷舌嗎”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黃海冰一點都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