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在上演精神分裂發病現場的二人忽然跟死了一樣安靜下來。太宰治繞到桂小太郎的正面去看,傳說中的攘夷志士、狂亂的貴公子腦袋卡在樹干的縫隙里,口吐白沫,雙眼翻白。
“假發”他試探著喊。
“不是假發是桂”他虛弱地回應著,露出一個脆弱且堅強的笑容,“最終還是我贏了”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還是為他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境界鼓起掌來。
“但是,我們現在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太宰治拍了拍被歪脖子樹夾得歪脖子的男人,“你打算怎么移動”
的確,六道骸感覺不到疼痛,但他能感覺到屈辱啊。
不是,誰家好人把三叉戟往后門捅啊啊他的三叉戟不要面子的啊啊啊
他回去定要連夜修訂錯題本,把「不要附身來自歌舞伎町的人」寫在錯題第一條。
“總之”五條悟看著他,“你是鐵了心地幫那個陣營玩了”
六道骸挑眉,“無聊至極的游戲,何必要遵守規則。”
“我看你是在光明正大地偏心吧”五條悟撇撇嘴,“不是很懂你們黑手黨,被淘汰了還心甘情愿地打工,加班費都不收。”
“這種激將法對我沒有效果。”男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淘汰算什么,六道骸想,他最開始還被沢田綱吉按著頭揍。
黑手黨無聊至極,這種游戲也無趣得讓人打盹,聲名狼藉的男人不在乎那些“卑鄙”“無恥”的控訴,只要能盡快奪下一城,其余一切都無關痛癢。
黑云將天際線壓得很低,像是一抬手就能摸到那濕漉泥濘的云一般。淅淅瀝瀝的雨淌下,天空灰黑得如同發了霉。
“真可惜,”五條悟似笑非笑,“看起來不打架不行了。”
“kufufu”六道骸發出陰冷的笑,看著對面的男人摘下濕淋淋的眼罩。
蒼藍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天地中緩緩睜開,仿佛碎鉆折角的銳利光澤幾乎要刺破腐朽發霉的天。颶風揚起他的衣角和腳邊的塵土,裹挾著雨滴冰冷的潮氣撲面而來。
六道骸緊了緊眉頭。
似乎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應付應付的角色。
“那就速戰速決吧。”擁有鋒利的、蒼藍色眼瞳的男人挑起一個游刃有余的笑,他豎起食指,將中指搭在其上,“我也有點累了。”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純粹的漆黑從六道骸的腳邊延伸、無限延展,將天地萬物盡數包裹在內。無數碎雜的、無用的、冗余的、重復的信息被毫無節制地強制灌輸進腦海。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已經快要瀕臨爆炸邊緣的氣球,再大一點、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砰
橡膠爆炸開來,發出足以震顫天地的轟鳴。于是世界里再也無光、無風、無雨,永無止盡的黑暗將一切取而代之。
六道骸瞇了瞇眼睛,手中握著的三叉戟似乎都扭曲起來,無限渙散的世界里,只有手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隱隱散發著樸素的光。
某種精神控制嗎
他直視著前方,直抵這片黑暗宇宙的邊際、那雙不帶情感的、冰冷的藍色眼瞳深處。
“kufufufu”六道骸聳動肩膀笑了起來。
“哦你竟然還有余力”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前。
“這種什么都感覺不到的世界,我早就習以為常。”
五條悟懶得計較他的弦外之音,他伸出手指,再次發動術式。
細閃的紅光扭曲著黑暗的空間,刺破了他面前仍然發出詭異笑聲的男人。男人的身形如同煙霧般消失在了原地,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卻在空間中無限拉長。
“kufufufufufu”
“幻覺”五條悟看著那粉塵都沒留下的地方嘟囔。
“幻覺,有形幻覺。”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間內回蕩著,“幻覺中潛伏著有形幻覺,有形幻覺中孕育而生的幻覺。真實中包含著謊言,謊言中潛藏著真實,這就是霧。”
“什么繞口令。”五條悟撇撇嘴。
“看看你的背后。”男人的低語猶如鬼魅。
五條悟怔了怔。過分熟悉的氣息從背后襲來,迫使他不得不依照對方所言轉過身。
那道道鐫刻著詛咒的黑色紋路。
那張他曾經瞪到目眥欲裂的臉。
兩面、宿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