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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峰跟著張士衡走進前院,只見顧院長、王監生和余監生已經被滿院子的尸體驚呆了,站在院墻邊挪不動步。
“顧院長,王兄,余兄,讓您三位受驚了。”
“韓老爺,您……您昨天下午還跟我們一道看戲,怎么今天就弄成這樣,一、二、三、四……十九、二十、二十一,怎么死這么多人!”
韓秀峰繞過一排尸體,迎上來一臉無奈地說:“大過年的,秀峰一樣不想大開殺戒。可秀峰身為朝廷命官,明明曉得一幫賊匪竄入海安不能不聞不問,不然既有負圣恩也對不起分轄下的百姓。”
“韓老爺,這些全是私梟?”王監生捂著鼻子問。
“這邊是,那邊是陣亡的……陣亡的青壯。”
“青壯?”
“顧院長,您老別明知故問了,秀峰真沒想到本以為只是一幫毛賊,想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要整肅風氣也不能趕盡殺絕,打算給馬國忠等橫行鄉里的潑皮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沒想到這幫私梟竟全是些亡命之徒……”
一下子死這么多人,不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顧院長緊皺著眉頭道:“馬國忠等潑皮雖劣跡斑斑卻也罪不至死。”
“所以秀峰也很痛心,可人死都死了,只能善加撫恤。”
王監生覺得這幫禍害死了也好,禁不住回頭道:“每家給三十兩撫恤銀子真不算少,況且就算他們沒戰死,就他們之前犯的那些事,不是死在大牢,也會死在流放路上。”
“理是這個理,可終究是十幾條人命,他們的家人有通情達理的,也有不通情達理的,要是遇上胡攪蠻纏的怎么辦?”
余監生探頭看了看滿地的尸體,沉吟道:“韓老爺,顧院長,說句對死者不敬的話,院子里這些死了的倒好說,就怕現在沒死但活不了幾天的。”
“余兄,您是說陳院長家的三公子?”
“韓老爺,實不相瞞,我剛去過陳有道家,他家老三傷得不輕,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
韓秀峰很清楚陳景俊要是死了,陳有道一定不會答應。不過在韓秀峰看來只要別人家不說啥,光陳有道一家也掀不起啥風浪。
顧院長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出這么大事身為本地士紳他必須為本地百姓說幾句話,可看著滿地的尸體又不曉得怎么開口,干脆回頭道:“韓老爺,這里真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我們去當鋪坐會兒?”
“行,顧院長請。”
“韓老爺請。”
余監生邊跟著往衙門外走,邊忍不住說:“韓老爺,這些尸首不能總停放在衙門里!”
“最多停放到明天。”韓秀峰把筆錄塞進懷里,扶著顧院長跨過門檻,解釋道:“陣亡的這十一個青壯,我已經差弓兵去喊他們的家人來領撫恤銀子,順便把尸首抬回去收斂。至于那些賊匪的尸首,最遲明天就要送完泰州,這案子州衙都辦不了,估計會連同夜里擒獲的賊匪一道送揚州,由知府衙門會同運司衙門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