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不必驚慌。”韓秀峰拍拍李秀才的肩膀,轉身道:“許先生,江寧失陷,陸制臺舉家殉國,賊匪最遲三五天便能兵臨揚州城下。江寧都守不住,只有不到一千兵的揚州又能守幾天?大敵當前,且不說李先生到底有沒有說過那些話,究竟有沒有做過那些事,就是我們之間的那點恩怨現而今還重要嗎?”
“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你折騰個什么勁兒?”
“要是您和張二少爺,還有李先生,都能跟陸制臺一樣舉家殉國自然不重要。可別人要是都殉國了唯獨韓老爺您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說不定還會加官進爵,那你我之間的那些恩怨怎么了?韓老爺,您太高明了,許某不放心,只能出此下策。”
“說來說去,就是生怕我韓秀峰不死?”
“正是。”許樂群抱著雙臂確認道。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死了,你又能活多久?”韓秀峰緊盯著他雙眼問。
“許某能活不久不重要,重要的是韓老爺您不能茍活。”想到終于能將三個仇家一網打盡,許樂群一陣暢快,又禁不住笑道:“說句心里話,想讓韓老爺您為朝廷效力真不是件容易事。要不是許某為搭救那兩個兄弟去了趟揚州,這仇恐怕這輩子也報不了。”
“什么意思?”
“說起來真是天意,許某本想搭救栽在張二少爺手里的那兩個同鄉,運司衙門上上下下全打點好了,結果半路上殺出個徐老爺,他老人家鐵面無私,不給通融,讓許某徒勞無功。就在心灰意冷之時,許某竟無意中看見了蘇覺明。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大吃一驚,原來韓老爺您從正月里就曉得太平賊匪順江而下的消息,就開始為如何應對做準備。”
“然后你就跟到泰州來了?”
“差不多。”
“至于嗎?”韓秀峰哭笑不得地問。
許樂群臉色一變,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至于!”
李秀才意識到許樂群不但不會放過韓秀峰和張光成,一樣不會放過他一家,驚呼道:“瘋子!韓老爺,徐老爺瘋了,他也瘋了,他就是個瘋子!”
“李先生,這還沒出城呢,這些話被徐老爺聽見可不好。”韓秀峰回頭看了看李秀才,隨即轉身笑道:“徐老爺到底有沒有瘋本官不曉得,但許先生一定沒瘋。就算瘋了,本官也能治。”
“敢問韓老爺,許某的這瘋病該怎么治?”許樂群不卑不亢地問。
許秀群把底牌全亮了出來,韓秀峰反而沒之前那么擔心了,心想雖被他給坑了一把,但收拾他并非難事,懶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頭道:“陸大明、粱六,護送李先生一家出城。”
“是!”
“韓老爺,那晚生先走一步,晚生去船上等您。”李秀才一刻不想在許樂群這個瘋子身邊久留,急忙抱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