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么一來會不會尾大不掉?韓老弟,你想想,要是那些個鄉紳全搖身一變為官身,出門喊一嗓子就能召集幾十乃至上百號青壯,衙門以后有什么事他們會聽嗎,他們還會把我們這些做官的放在眼里嗎?”
“那是以后的事,就算有那么一天,又關我們什么事!”
“李兄,韓老弟說得對,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是編練鄉勇要緊,守城要緊。”
“好吧,反正我已經被革了職,別說不一定能開復,就算能謀個開復也做不成泰州的官,”想到太平賊匪已經快打到揚州,李昌經又禁不住笑道:“就算讓做泰州的官,我也不會再做。”
“那就這么說定了,船家,靠岸!”
“韓老弟,光成,那我先帶家人上岸,我們姜堰見。”
“有勞李兄了,我們靜候你的佳音。”
……
目送走李昌經,韓秀峰扶著船篷看看西邊,隨即掀開簾子再次鉆進船艙。
沒想到剛坐下,張光成便緊皺著眉頭道:“韓老弟,剛才李昌經在不太好說,這姓許的不大對勁。俗話說民不與官斗,他居然豁出去跟我們斗,連死都不怕!”
“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你這一說我感覺他可能不只是一個小鹽商,也不只是一個私鹽販子那么簡單。”
“好在他勾結的是儀真那幫私梟,想打探他的底細不難,我跟張四交代過,張四一到揚州就跟我堂弟光生一起去打探。”
“搞清楚最好,搞清楚我們心里至少有個底,不會再跟這次一樣被他算計。”韓秀峰點點頭。
相比許樂群,張光成更恨徐瀛,冷冷地說:“就跟李昌經剛才說的那樣,姓許的只是煽了個風、點了個火,真正可惡的是徐老鬼。你以為他真是為朝廷效死,其實他是在賭前程。不光把全家老小的性命賭上了,還拉著別人的全家老小一起賭,說到底全是為了他自個兒!”
“也是,他真要是個忠臣,身為揚州府清軍總捕同知,怎么不召集泰州的綠營兵丁、衙役和青壯馳援揚州?他擔心我見死不救,他自個兒又何嘗不是!”
“韓老弟,我們都能想到向榮和琦善的援軍,他徐老鬼一樣能想到!”
“真是當局者迷,他老奸巨猾,怎可能想不到賊匪要攻揚州,向榮和琦善要是曉得江寧已失陷定會馳援揚州,也在來揚州的路上。”韓秀峰想著想著,不禁拍腿笑道:“這個老狐貍,他既是在守城,也是在做給朝廷看的!”
張光成喃喃地說:“雖然兇險,但對他而言值得賭。”
韓秀峰笑看著他問:“我們是不是也跟著賭一把?”
“我已經在賭臺上了,不賭也得賭。”
“這么說就剩我了,”韓秀峰權衡了一番,毅然道:“賭了,跟他一塊賭,不過不跟他那樣孤注一擲。二少爺,城里城外你比我熟,你想想從哪兒比較容易殺出城,城外一樣得多留點鄉勇接應。”
“對對對,我們不能孤注一擲,賊匪真要是殺過來,城真要是守不住,就接上我爹他們殺出去!”張光成想了想,又說道:“韓老弟,就按你剛才說得辦,鄉勇也好團練也罷,只要那些士紳愿意,愿編練多少就由他們編練多少,人多才好辦事,人多我們才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