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馬上要去萬福橋阻截賊匪,臨行前要探望父親和家小,說不定這就是最后一面,徐瀛再不通情達理也不能攔著,更不想聽張家人哭哭啼啼,干脆帶著幕友和家人又去了城樓。
他怎么也沒想到前腳剛走,一直以為已病入膏肓的張之杲竟坐了起來,緊握著張光成的手激動得老淚縱橫。
“成兒,爹早就讓你走,你怎么就不聽呢!”
“爹,您在城里,讓我怎么走?”張光成輕輕拍拍張之杲的手,隨即站起來擦干眼淚,整整衣裳對著守在一邊的中年儒生深深作了一揖:“駱神醫,要不是您妙手回春,家父的身子一定不會恢復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請受光成一拜!”
“二少爺無需多禮,駱某世代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本就是駱某份內之事。”
泰州人不認得眼前這位,但在如皋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光成很慶幸能把駱神醫從如皋請來,再次躬身道:“駱神醫,光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二少爺請講。”
“光成懇請神醫別急著回如皋,懇請神醫在泰州多留幾日。”
駱神醫很清楚既然來了,一時半會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笑道:“二少爺大可放心,駱某既來之則安之,張老爺貴體一日不康復,駱某一日不會走。”
“有勞駱神醫了。”
“二少爺,您陪張老爺說話吧,駱某去看看上午剛抓的那副藥煎好了沒有。”
“我送送您。”
“不用送了,二少爺留步。”
目送走駱神醫,張光成立馬關上門,坐到塌邊說起接下來的打算。
張之杲越聽越激動,緊握著他的手道:“韓志行說得對,我們果然是當局者迷!他徐老鬼算什么東西,要不是楊殿邦和張廷瑞貪生怕死,我泰州哪輪得著他發號施令,他又憑什么在我泰州作威作福?”
“所以我打算給您留點人,再讓小六子去找下張守備,吳吏目和那些候補巡檢、候補吏目李昌經派人去說。徐老鬼這么對他們,他們是敢怒不敢言。等揚州那邊一有消息,您站出來振臂一呼,定會一呼百應!到時候就能拿回官印,重掌泰州!”
“成兒,爹曉得只要楊殿邦和張廷瑞棄城逃命,我們就不用再怕徐老鬼,可是你怎么辦?韓志行明明曉得賊匪不好對付,還讓你去守萬福橋,這不是讓你去送你嗎?爹可不想老來喪子,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爹,這不能全怪韓志行,他把好不容易編練的五團鄉勇全給了我,甚至把他好不容易收羅的那幾十桿鳥槍、抬槍也給我了,我還能說什么?何況守萬福橋也不是韓志行讓的,而是徐老鬼那個殺千刀的逼著去的。”
看著老爺子憂心忡忡的樣子,張光成又說道:“爹,您老盡管放心,我自有分寸,要是實在守不住我就退守宜陵。萬福橋能不能守住不重要,但宜陵一定要守,畢竟您是泰州正堂,您守土有責。就算拼死我也不能讓賊匪渡過白塔河,不能讓賊匪圍攻泰州!”
想到揚州城還沒破,楊殿邦和張廷瑞還沒倒臺,徐老鬼還不能得罪,張之杲意識到只能讓兒子去,但想到很快就能讓徐老鬼滾蛋,張之杲咬牙切齒地說:“那你得小心點,能擋則擋,擋不住就退守宜陵。等爹重掌官印就去接應你,就召集青壯馳援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