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何出此言?”張之杲裝出一臉很無辜的樣子,不卑不亢地說:“下官身為泰州正堂,泰州的大小事務本就是下官的職責所在。泰州正堂管泰州事,以下犯上這話真不曉得何從說起?”
“那你把本官當什么了,你眼里還有本官嗎?”
“您是我們揚州府清軍總捕同知,有關泰州的綠營及捕盜等事,下官自然會呈文去驛所向徐老爺您稟報。而這里是我泰州州衙,既不是徐老爺您的同知衙門,也不是徐老爺您下榻的驛所。”
“你以為本官移駐泰州是來散心了?”
“散心肯定不是,您為何移駐泰州,公文上寫得清清楚楚。”
徐瀛猛然意識到張之杲為何有恃無恐,因為來前知府衙門是給泰州下發過公文,但公文上只提到他移駐泰州,既沒說讓他署理泰州事,也沒說讓他總攬江防事。
擱兩天前,張之杲要是敢這么干,可以差人去揚州找張廷瑞乃至楊殿邦。然而現在不是兩天前,張廷瑞和楊殿邦貪生怕死不曉得跑哪兒去了,別說一時半會間找不著,就算找著他們現在說了也不算。說到底佐貳官終究不是正印官,就算品級比知州高,但沒有知府撐腰,那他這個清軍總捕同知就是個說了不算的“搖頭老爺”!
徐瀛氣得咬牙切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問:“本官要是不走呢?”
張之杲冷笑道:“徐老爺,您不但是上官,還是進士出身,朝廷的規矩別人不曉得,您不可能不曉得。”
想到就算賴著不走,泰州的這幫文武官員也不會再跟之前一樣聽令,徐瀛不想自討沒趣,同樣不想就這么走,逼視著張之杲問:“張之杲,本官可以走,但走之前有一事要問清楚,這城你打算怎么守?”
“就算徐老爺不問,下官回頭也要去驛所稟報。”張之杲回頭看看眾人,義正言辭地說:“下官身為泰州父母,上不能有負圣恩,下不能愧對治下百姓,不能只守州城卻不顧城外百姓的死活。所以等下官安排好城防事宜,便率青壯抬棺去白塔河設防,就算拼死也要在白塔河擋住賊匪,絕不讓戰火蔓延到我泰州地界。”
“不可!”
“有何不可?”
徐瀛急了,指著他怒問道:“張之杲,城里攏共就這兩三千青壯,不要分兵,據城而守,或許有幾分勝算。一旦分兵,棄城阻截,非但沒一絲勝算,甚至連州城都守不住!”
“徐老爺,下官要是聽您的,那下官跟做縮頭烏龜又有何兩樣?”張之杲冷哼一聲,針鋒相對地說:“還是那句話,下官身為泰州的父母官,不能只保城里的百姓,不管城外百姓的死活。下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徐老爺您要是怕死,那就留下守城吧,下官一定是要出城阻截的!”
“徐某會怕死,徐某真要是怕死就不會來泰州!”
請將不如激將,張之杲等的就是徐瀛這句話,帶著幾分嘲諷地問:“徐老爺,您要是真不怕死,為何不馳援揚州?現在揚州丟了,您為何不去仙女廟設防?”
張之杲話音剛落,早就恨透了徐瀛的張守備就忍不住來了句:“賊匪想犯我泰州,要么走萬福橋,要么經仙女廟沿運鹽河來犯。韓老爺、李昌經和張二公子已在萬福橋設防,我們沒什么不放心的,而仙女廟卻沒人去守。”
“手下無兵,讓本官怎么去守?”徐瀛氣呼呼地問。
張之杲趁熱打鐵地說:“徐老爺真要是想去,下官可分出一千青壯!”
徐瀛豈能不曉得他們的險惡用心,可被架上去下不來了,再想到留在泰州不但要受這幫小人的氣,而且攤上張之杲這么個老混蛋,泰州十有**也守不住,干脆咬咬牙:“一千青壯就一千青壯,你們給本官等著,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