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全趕到松江已是傍晚,雖然進了城但進得并不順利。
一趕到城門口就被兩個衙役和十幾個鄉勇攔下來盤問,發現他不是本地人,衙役和鄉勇竟用鐵鏈把他鎖起來打算直接打入縣牢,不管怎么解鎖也沒用,最后只能謊稱是從山西趕來投奔府臺大人的,衙役和鄉勇們才將信將疑地把他押送到了府衙。
喬松年忙得焦頭爛額,沒空見他。
徐師爺趕到門房,問清楚他姓甚名誰,所為何來,一邊帶著他去二堂,一邊憂心忡忡地說:“伍先生,府尊不光曉得上海有會黨犯上作亂的消息,還收到了上海縣正堂袁祖德殉國的消息,已差人命各縣捕拿天地會等亂黨,趕緊招募青壯守城。”
“徐先生,府尊為何不去上海平亂?”
“你以為府尊不想去,可現在城里攏共才兩百多衙役和鄉勇,手下沒兵讓府尊怎么去平亂?”徐師爺走進二堂右側的一間公房,一邊示意他坐一邊解釋道:“當務之急是守住府城和沒被亂黨攻占的各縣,府尊下午一接到稟報就命查通判親率差役捕拿城里的會黨,縣牢里已經關了**十個。”
看著伍德全欲言又止的樣子,徐師爺接著道:“府尊不但差了好幾撥人去蘇州稟報,也差人去常州向制臺大人稟報。上海不只是財賦之地,蘇松等府的漕糧來年也要從上海發運,制臺撫臺不會坐視不理的,只要守住府城和周邊各縣,用不了幾天朝廷就會派大軍來平亂!”
“那您有沒有見到我們吳掌柜?”
“見過,不過是昨天。”
“他回上海了?”
“好像是。”相比“日升昌”上海分號的掌柜,徐師爺更關心“日升昌”的銀子,不動聲色地問:“伍先生,你是怎么從上海城里出來的,你們票號的其他人呢?”
“稟徐先生,晚生昨天下午一發現不對勁就打發柜上的先生和伙計去韓老爺暫住的宅院避難了,柜上的銀錢和賬本也全運出城了。”
“全在韓老爺那兒?”
“實不相瞞,上海亂成那樣,除了韓老爺晚生誰也不敢相信。”
“韓老爺暫住的地方離縣城有多遠?”徐師爺緊盯著他雙眼問。
“不算遠,也不算近,就在英吉利租界邊上,跟縣城中間就隔著一個法蘭西租界,”伍德全想想又說道:“您盡管放心,韓老爺來上海辦糧的事連縣衙和道署都不曉得,更別說那些亂黨了。就算被那些亂黨曉得了,韓老爺也不是沒有準備。”
“韓老爺手下有兵?”徐師爺追問道。
“韓老爺手下倒沒幾個兵,只是暫住的宅院跟英吉利租界僅一河之隔,身份要是暴露,亂黨要是找到那兒,韓老爺大可去河東岸暫避。那些亂黨雖膽大包天,但也不敢在洋人的租界里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