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爺沒事就好,要是真有三長兩短,府尊將來回京都無顏面對黃御史等京里的朋友。”
府臺大人的親信能說出這樣的話,伍德全意識到韓老爺跟喬府臺不但有交情,而且交情不淺。正不曉得該怎么往下說,一個長隨走進來跟徐師爺耳語了幾句,徐師爺旋即起身道:“伍先生,我去去便回,勞煩你在此稍候。”
“您盡管忙,晚生不急,天都黑了,城門也關了,晚生就算想走這會兒也走不了。”
徐師爺微微點點頭,跟著長隨走出公房,快步來到空蕩蕩的大堂,拱起手正準備問坐在堂上的喬松年找他有何事,喬松年就放下筆道:“聽小六說有人冒充家人來投奔。”
“倒也不算冒充……”徐師爺連忙稟報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伍德全剛才不太好說是來找吳掌柜的,所以聲稱是韓老爺派他來報信的。他怎么說徐師爺自然怎么稟報,喬松年信以為真,竟喃喃地嘆道:“韓四有心了,遇上會黨作亂想到的不是趕緊逃命,而是趕緊派人來給我報信。那些州縣正堂要是個個都像他這樣,那些會黨又不至于在衙門眼皮底下坐大,更不至于犯上作亂。”
“少爺,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晚了,當務之急是守住府城,守住青浦、寶山等縣。”
“沒兵怎么收,現而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喬松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想想又問道:“那個姓伍的有沒有說韓四現在還在不在上海,有沒有說韓四接下來有何打算?”
徐師爺連忙道:“他說韓老爺打算以不變應萬變,畢竟城里的會黨不曉得他去上海了,不曉得他就在城北。”
想到現在只曉得上海有會黨作亂,卻不曉得詳情,以至于求援的公文都不曉得該怎么寫,喬松年起身道:“我們不能對上海的情形一無所知,也不能就這么在松江坐等,要不你帶幾個人走一趟,去上海找韓四,請他就近打探亂黨的消息。”
上海被亂黨占了,而亂黨既然敢扯旗造反不可能只占一個上海,想到亂黨極可能來犯松江,徐師爺憂心忡忡地問:“少爺,我走了您怎么辦?”
喬松年剛召集士紳商量過怎么招募本地青壯守城,而且已差人連夜去蘇州乃至常州搬救兵,心想守五六天應該不是難事,而只要能守住五六天援軍必至,胸有成竹地說:“我不是袁祖德,更不是吳健彰,有我在此坐鎮,那些亂黨想占松江沒那么容易!”
“可是……”
“徐叔,沒那么多可是,要曉得上海不管怎么說也是我松江府治下,上海有亂黨犯上作亂,我這個松江知府不能對上海的情形一無所知,不然等援軍到了讓我怎么跟率兵來援的上官稟報?”
想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徐師爺咬咬牙:“好吧,我跟那個伍德全一起去上海,不過您一定要保重,您要是有個閃失,讓我怎么跟老爺交代?”
“我不會有事,你趕緊帶人去,連夜去上海,不管打探到什么消息,趕緊差人回來稟報。”
……
上海很亂,不過是城里亂,城外的租界里亂,韓秀峰暫住的宅院周圍風平浪靜,這一夜又沒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