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沛霖巡視完各場回泰州的第三天,就接到兩江總督怡良差人從常州送來的公文,原來分巡淮揚兵備道并兼理漕務的曹文昭六月底病死在任上,曹文昭死時怡良就打算讓他去署理淮揚道,可朝廷選任的兩淮鹽運使庚長遲遲沒到任,兩淮鹽務不能沒人管,就這么拖了一個多月。
揚州久攻不下,賊匪還分兵去犯京城,皇上震怒。
怡良的日子和琦善一樣不好過,思前想后決定命郭沛霖在署理兩淮鹽運司的同時署理淮揚道,并命道署移駐泰州,就近籌集糧餉、招募兵勇,幫同總攬江北軍務的欽差大臣琦善收復揚州、瓜洲和儀真等地方。
道署跟運司一樣移駐泰州不是一件小事,郭沛霖一刻不敢耽誤,一接到公文就率幕友和吉大、吉二等親隨趕赴清江浦,等把道署的胥吏差役連同官印、公文和賬目帶回泰州時,赫然發現城外駐滿了官兵,城樓上掛滿了恐怖猙獰的人頭,城里更是人心惶惶,以至于百姓都不敢輕易出門,放眼望去大街上都見不著幾個行人。
“城外的兵從哪兒來的?”儀仗一抵達天后宮,郭沛霖就鉆出轎子問出門相迎的家人郭通。
“稟老爺,城外的那些兵是徐老爺從江北大營請來平亂的。”
“平什么亂,泰州有人犯上作亂?”郭沛霖下意識問。
“老爺,這事小的也說不清楚,要不我去喊個曉得內情的人來跟您稟報。”
“喊誰?”
“小的去喊海安的王千里王老爺。”
郭沛霖一邊示意幕友們帶道署的書吏衙役去安頓,一邊驚詫地問:“王千里來泰州了?”
郭通急忙道:“城隍廟修好了,徐老爺打算明兒個去拜祭,前幾天就差人知會了城里城外的士紳,海安那邊的幾位士紳也知會到了。聽王老爺說顧院長和余老爺抽不開身,所以他一個人來的。”
鹽捕營在海安操練,但那邊只有梁九等武官,光靠梁九顯然不行,所以郭沛霖上次從海安回來前曾委托顧院長、王千里和余青槐幫辦營務,王千里到了泰州自然要來運司衙門稟報。
見郭通欲言又止,再想到城隍廟重建落成這么大事,顧院長和余青槐身為本地有頭有臉的士紳居然托辭不來,郭沛霖意識到去清江浦這些天泰州不但出了大事而且有隱情,不動聲色點點頭,快步走進內宅。
沒想到剛走進內宅左側的書房,留守泰州的幕友楊先生便拿著一份公文跟了進來,看楊先生的神色就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
“敬之,什么事?”
“東翁,韓運副回不來了,他們剛到上海就遇上天地會余孽犯上作亂,不但上海縣城被亂黨占了,連嘉定、青浦等縣和川沙廳都被亂黨給占了。署理江蘇巡撫許乃釗許大人不曉得從哪兒得罪韓運副在上海辦糧,就稟請制臺大人命韓運副署理江海關監督,這份便是制臺衙門差人送來的公文。”
“上海有會黨犯上作亂?”郭沛霖大吃一驚。
“要不是制臺大人差人送來這份公文,晚生也不知道。”
“志行沒事吧?”
“韓運副應該沒事,韓運副要是有事,撫臺也不會稟請制臺讓韓運副署理江海關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