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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署被亂黨占了,原來在道署當差的那些胥吏、衙役并沒有死在會黨手里。劉麗川那會兒率人沖進道署時,甚至都沒為難他們,所以他們不但逃出了城,而且前些天又聚集在
“賣雞爽”手下。
現在巡撫大人到了,“賣雞爽”不但不能再做道臺,還得跟新任縣太爺孫豐一道招募青壯幫同大軍攻城,那些胥吏差役一個比一個精明,豈能不曉得打仗會死人的道理,不敢再跟“賣雞爽”后頭了,全跑去拜見新任道臺。
楊能格正為手下無人可用愁,不但一個不落的全收下了,而且讓幾位幕友詳加詢問會黨的情況,確認會黨不但往租界派了許多耳目,還頻頻聯絡那些不法洋商,購買洋槍洋炮火藥和糧油等軍資,立即召見前來投奔的刑房老吏和那幾個本地的班頭,命他們召集可靠的人手,喬裝打扮去租界捕拿亂黨,每拿獲一個亂黨賞銀五兩!
巡撫大人帶來那么多官兵,而且大軍剛到就打了一勝仗,刑房老吏顧阿福和那些衙役覺得會黨蹦跶不了幾天,豈能錯過這個發財的機會,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摩拳擦掌準備打干一場。
打發走那些胥吏差役,楊能格看著前來拜會的喬松年笑道:“健侯,看見沒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喬松年很清楚去租界拿人不是一件小事,可想到他正在興頭上,要是反對真可能會被他扣上頂喪權辱國的大帽子,只能笑道:“每拿獲一個亂黨就賞銀五兩,他們怎會不用命。只是這銀子從哪兒來,他們要是連累無辜怎么辦?”
“健侯,有你在我還用擔心銀子嗎?”楊能格反問了一句,又胸有成竹地說:“至于那些胥吏差役會不會連累無辜,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命他們去鎖拿亂黨,只要活的不要死的。他們拿的究竟是亂黨還是無辜之人,到時候詳加審問便水落石出。”
喬松年心想等那幫胥吏差役把人送到你這兒,就算是無辜的也會先屈打成招,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里,干脆說起銀子的事:“楊大人,您剛才說有下官在就不用擔心銀子,著實讓下官汗顏。”
“健侯,你這話什么意思?”
“楊大人,說出來您或許不信,我松江府的府庫里現而今是空空如也,大軍的糧餉都不知道該怎么支應,都不曉得該怎么跟糧臺交代。協濟道署,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著楊能格不快的樣子,喬松年又拱手道:“實不相瞞,下官就是因為這事來求見大人的。”
“健侯,這么說你是來找我要銀子的?”楊能格緊盯著喬松年問。
“楊大人,您初來乍到,哪會有銀子!”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下官知道您這兒沒銀子,但下官知道哪兒有銀子。”
“哪兒有?”楊能格下意識問。
“江海關有稅款,英吉利、法蘭西兩國商人之前欠的稅款和英吉利、法蘭西兩國領事這些天代課的稅款,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兩。您臨危受命與洋人交涉,要是能把稅款要回來,那還用擔心銀子嗎?”
松江府雖富庶,但稅賦也高,何況嘉定、青浦等縣和川沙廳剛被亂黨占過,楊能格并非蠻不講理之人,很清楚喬松年確實拿不出銀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與洋人交涉的事,本官正在辦。”
“敢問楊大人,您打算怎么跟洋人交涉。”
“洋人公使和領事下午不是差人送來請帖,要請撫臺、臬臺和本官去吃酒嗎,本官已命江海關監督韓秀峰代為赴宴,并讓他帶去了本官的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