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能格很清楚想收回關稅沒那么容易,但更清楚再拖是拖不過去,不管怎么樣都得給朝廷一個交代。
楊能格沉默了良久,抬頭問:“你們說說,現在怎么辦?”
陳師爺意識到躲不過去了,凝重地說:“東翁,拖不下去也得想方設法拖,要是就這么把韓秀峰推出去,將來要是遇上別的事怎么辦?”
王師爺不認同陳師爺的觀點,沉吟道:“東翁,以學生之見當務之急是先過眼前這一關。至于將來,大可奏請朝廷再派個人來署理江海關監督。”
“皇上要是命我兼江海關監督呢?”楊能格低聲問。
“這要看折子怎么寫了,學生覺得只要把折子寫好,東翁想不兼江海關監督也不難。”
楊能格豈能聽不出幕友的言外之意,說白了就是強調上海縣城遲遲沒能收復,他這個加兵備銜的分巡蘇松太道要忙著平亂,實在沒那個精力兼任江海關監督,不過這么一來就意味著連許乃釗一起彈劾了,而彈劾許乃釗可不是一件小事。
楊能格不怕許乃釗,但也不想無端樹敵,再次拿起兩江總督怡良差人送來的公文,權衡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說:“看來只能這樣了,勞煩諸位先草擬一份折子,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仔細斟酌。”
“東翁放心,晚生曉得輕重。”
王師爺站起來躬身作了一揖,隨即當著東家的面開始起草奏折。覺得這么做就相當于斷了后路,而且會得罪原本無冤無仇的許乃釗的陳師爺,想了想也硬著頭皮起身磨墨,磨好之后舉著筆斟酌了好一會兒也草擬了一份。
楊能格等他們草擬完,逐字逐句仔仔細細看了看,隨即拿起筆在陳師爺草擬的折子上圈了五六處,圈完之后又在邊上加了幾條。
“東翁這幾句真乃畫龍點睛之筆,晚生佩服!”
“別恭維了,就這么謄寫,謄好之后用印。”
“遵命。”
想好怎么過眼前這一關,楊能格又抬頭道:“陳先生,勞煩你幫本官給都察院的幾位朋友再草擬一封信。姓韓的雖是捐納出身,但據我所知他來江蘇上任前曾做過重慶會館首事,在京里堪稱交游廣闊,有些事我們不得不防。”
陳師爺豈能聽不出東家的言外之意,畢竟打蛇不死反被其咬,現在既然要把姓韓的推出來背鍋,就得讓姓韓的永世不得翻身,連忙拿起筆道:“晚生這就擬,擬好再請東翁過目。”
想到韓四曾堅守過萬福橋,陣斬長毛四百多,曾立過戰功,朝中又有人,皇上不一定會信奏折上的一面之詞,楊能格權衡了一番,又朝門外道:“丁貴,備轎。”
“老爺,快吃中飯了,您打算去哪兒?”丁貴在門口小心翼翼問。
“中飯待會兒再吃,先隨老爺我去拜會吉爾杭阿大人。”
“遵命,小的這就去喊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