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還沒說完呢。”曹毓英夾起一筷子羊肉,接著道:“從明兒個開始,你們幾個散班之后輪流去達智橋胡同遞拜帖登門拜訪。”
“曹大人,他仗著圣眷正濃,仗著有肅順大人撐腰,連您登門拜訪他都避而不見,我們幾個去他更不會見!”
“我要的就是他不見!”
“要的就是他不見……曹大人,恕下官愚鈍……”
曹毓英打定主意,笑看著眾人道:“諸位想想,他要是一連十來天既不去通政司點卯,也不去軍機處當值,我們問起他的去向,他的家人又說不知道,那這件事是不是很蹊蹺?”
一個小軍機反應過來,敲著桌子道:“曹大人所言極是,一個在軍機章京上額外行走的朝廷命官就這么失蹤了,順天府和步軍統領衙門也好,五城察院也罷,只要曉得了一定不敢坐視不理,一定會徹查!”
矮個子小軍機更是笑道:“曹大人,我們也是為他好,擔心他出事。”
“究竟為何差人去通政司找他,又為何每天登門拜訪,我覺得大家伙得先想好,免得到時候人家問起來不知該如何作答。”
“去通政司找他是為了公務,每天那么多公務,想找他回去幫忙再正常不過。”一個小軍機想了想,又笑道:“至于每天登門,既是為了公務也是想著大家伙都是同僚,他剛調回京,我們登門問候問候,也是人之常情。”
“對,到時候就這么說。”
就在他們商量怎么收拾韓秀峰之時,一個衣著光鮮的八旗子弟付完錢,將剛燒制好的洋人一盤子接著一盤子放進食盒,然后提上哼著小曲兒走出羊肉館。
守在門口的車夫急忙撩起簾子,招呼道:“吉爺,要不要去別的地方了?”
“順路去上午說得那個書肆瞧瞧。”
“得來,您做好。”
吉祿放下食盒,撩起車簾下意識看了一眼羊肉館,暗笑里頭那幫“小軍機”舞文弄墨還行,玩心眼算計人差遠了,也不想想“厚誼堂”是做什么的。
就這么搖搖晃晃趕到書肆門口,鉆出馬車,提上食盒,跟守在外頭的楊掌柜打個招呼,隨即推開不起眼的側門,來到剛修繕一新的第二進,在一間生了爐子的屋門口喊了聲“二掌柜,我回來了”,這才掀開簾子推門走了進去。
前幾天因為點銀子跟家里女人吵架,這兩天都住在“厚誼堂”的恩俊,正坐在暖和的炕上跟大頭玩“升官圖”,見恩俊回來了,手里還提著食盒,不禁笑問道:“你小子怎么回來得這么快,該不會把人給跟丟了吧?”
“二掌柜真會說笑,要是跟他們幾個都跟丟了,小的還有臉在這兒當差!”吉祿跟他爹富貴一樣會來事兒,放下食盒,搬來張小桌子,一邊把食盒里的羊肉、小菜和酒往外拿,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起這一路悄悄打探到的消息。
韓秀峰那會兒只是避而不見,并沒有差人去盯梢,吉祿是無所事事的恩俊派去的。
他本想著閑著也是閑著,讓吉祿和馮小寶從書肆這邊繞過去瞧瞧那些“小軍機”究竟想做什么,沒想到無心之舉竟打探到這么個消息。
看著大頭大吃一驚的樣子,恩俊拿起筷子笑道:“真沒想到那幫孫子一肚子壞水兒,竟想報官,竟想借順天府、步軍衙門和五城察院的刀殺人。”
“二掌柜,您先喝,我得趕緊去跟我四哥提個醒,可不能被那幫一肚子壞水的讀書人給算計了。”大頭下意識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