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收拾收拾也該去揚州了,不然怎么也得給你接個風。”
……
就在韓宸在泰州焦急地等吏部公文之時,韓秀峰正在為怎么過這個年做準備。
都說京官窮,其實只要省著點花朝廷給的俸銀和俸米也夠養家糊口,主要是各種應酬太多。尤其那些科舉入仕的官,有座師有房師,光“三節兩壽”就要百十兩銀子。然后上官和同僚之間的人情往來,再加上犒賞衙門差役、書吏、門子、茶房的錢,以及給上官的長隨、轎夫的紅包,那點官俸真不夠花。
這方面捐納出身的官要比科舉入仕的輕松很多,既沒座師也不會房師,既沒同窗也不會有同年。
費二爺幫著盤算了一番,捧著紫砂壺看著上午列的清單笑道:“既然在軍機章京上額外行走,那就得跟軍機處的同僚們一樣送點年節的禮,早上送仕暢去省館順便打聽了下,恭親王那邊他們一般送一百兩,彭大人、穆蔭大人、杜大人每人八十兩。滿漢領班軍機章京各五十兩,滿漢幫領班各二十兩,算下來一共四百八十兩。
不過彭大人不只是上官,對你還有舉薦之恩,八十兩實在拿不出手,我尋思要不分兩次送。那八十兩算衙門的規矩,跟同僚們一起送,你要是不方便進宮可以讓曹毓英幫著捎去,等哪天有空再登門拜見,再送兩百兩。”
“這么說光軍機處就六百八十兩。”
“你以為那些冰敬、炭敬有那么好收,你以為收著之后能全落自個兒口袋?”
韓秀峰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您老繼續。”
費二爺給了個“孺子可教”的眼神,又慢條斯理地說:“通政司那邊一樣得送,我問過慶賢,他說兩位通政大人各五十兩,兩位副使各二十兩就行了。兩位通政大人的長隨、車夫打賞兩千錢,讓他們自個兒去分。衙門的書吏、差役那邊得六千錢,畢竟人多,這錢交給吏房經承就行了,讓他幫著去分。”
“還有呢?”
“再就是怡親王、鄭親王、文中堂和肅順大人,他們對你都不薄,怎么也得各孝敬兩百兩。”費二爺低頭看了一眼清單,接著道:“還有就是省館團拜、府館團拜,省館團拜用不著多少,有二兩就夠了。府館多點,因為在京的同鄉只剩下幾個,要是再跟以前那樣每人出二兩辦起來不像樣,所以今年得五兩。”
過個年,要花上千兩銀子!
雖說現而今不缺銀子,但想到光應酬就要花這么多韓秀峰還是有點心疼,正感慨銀子來得快去得也快,費二爺突然道:“對了,光顧著算外頭,沒算家里和書肆的。王先生雖不在京里但年節的銀子不能少,怎么也得兩百兩。余有福、小山東、馮家兄弟、楊清河家婆娘和吉祿一樣得犒賞,每人怎么也得二兩銀子。”
“還有您老呢,我不能光給別送銀子,把您老給忘了。”韓秀峰忍俊不禁地說。
“你這開啥子玩笑,我要那么多銀子做啥子,再說我有銀子!”
“我曉得您老有點積蓄,不過一碼歸一碼,回頭我給您老準備兩百兩,免得過年時黃老爺他們帶著娃來給您拜年,您還得自個兒掏腰包給娃們壓歲錢。”
費二爺早把韓家當自個兒家了,聽韓秀峰這么說,不禁笑道:“行,聽你的,反正我死了那些銀子也是留給仕暢。”
“都快進臘月了,可不能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正說著,恩俊拿著一封書信匆匆走了進來,一見著韓秀峰就笑道:“四爺,剛才去‘日升昌’發急件,竟發現有您一封家信,早上剛寄到的,我就幫著給您帶回來了。”
韓秀峰接過信笑道:“這么巧啊,我瞧瞧。”
費二爺也招呼道:“信誠,外頭那么冷一定凍壞了吧,先坐下喝口茶,暖暖身子。”
“好咧,謝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