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進入七月,出去了近一年再次回到京城的王乃增,真有股物是人非之感。不但東家由韓秀峰變成了文祥,并且文祥這幾天忙得都沒功夫坐下來聽他稟報各分號的情況。
康慈皇太后崩,據說皇上哀慟號呼,不光摘冠纓、易素服前去靈駕前奠酒,甚至命皇后以下俱成服。親王以下、有頂帶官員以上。公主福晉以下、侍衛妻以上,以及包衣佐領等男婦俱成服,各按位次,齊集舉哀,哀慟深至,哭無停聲!
剛因“驗收漕糧”有功獲賜正四品頂帶的文祥,自然不能例外,昨晚進宮到現在也沒回來。
“王先生,這是您要的邸報,這些是最近幾天的宮門抄。”恩俊有差事在身無需進宮,但衣裳也跟著換了,他放下厚厚一疊邸報和“宮門抄”,又低聲道:“你走之后‘日照閣’一直空著,沒住過別人,大頭正在幫您收拾。”
“謝了。”
“這有什么好謝的,”恩俊想想又無奈地說:“王先生,您回來的真不巧,不但文老爺不在,甚至都不能擺酒給您接風洗塵。”
太后駕崩,各大小衙門的文武官員只能哭不能笑,更不能飲酒。
“厚誼堂”雖算不上經制內的衙門,但派駐在堂內的侍衛有好幾個,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恩俊是真不敢在這個時候飲酒作樂。
王乃增本就不在乎有沒有酒喝,一邊翻閱著邸報,一邊低聲問:“恩俊,曹大人每天都來嗎?”
“曹大人有兩三個月沒來了。”
“他不來,這夷情怎么跟恭親王和彭大人他們稟報?”
“馮小鞭每天接送上去宮里當值,要是有夷情,文老爺就會讓馮小鞭捎去。”
王乃增意識到曹毓英一定是沒能做上“厚誼堂”大掌柜不太高興,想想又問道:“文老爺經常遞牌子乞求覲見嗎?”
恩俊雖然也習慣了文祥那個上司,但內心深處依然覺得王乃增才是自己人,干脆關上門道:“也算不上經常,一個月遞兩三次牌子吧。”
王乃增心想一個月覲見兩三次不少了,沒入值軍機處的六部尚書一個月也不一定能見著一次皇上。再想到文祥升官的速度,王乃增追問道:“信誠,你經常去宮里點卯,你哥又在皇上身邊當差,有沒有聽到一些關于文老爺的傳言?”
“王先生,您是問宮里還是問外面?”
“宮里宮外的我都想知道。”
“宮里倒沒什么傳言,在宮里當值的那些侍衛和奏事處的那些太監,見文祥經常覲見,都覺得文老爺圣眷恩隆。外頭的傳言不少,說什么的都有,說得有鼻子有眼。”
“都是怎么說的?”
“說……說皇上之所以如此器重文老爺,是擔心肅順怎么怎么的,雖純屬無稽之談,可居然有不少人信。尤其那些對肅順敢怒不敢言的滿人,一有機會就來找文老爺,搞得文老爺都不敢住這兒了。”
“鬧這么大動靜!”王乃增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