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漢那邊要是再沒消息,到時候你咋跟下面人交代?”
“這個姑父大可放心,下面的那些監正團正也好,幫辦糧臺的士紳商人也罷,秀峰解釋一下他們應該能聽得進去。再說該他們的絕不會少,只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
“老五,瞧瞧,這就是大將之風!”
段大章哈哈一笑,隨即喃喃地說:“黃宗漢倒也是個能吏,行事還是有章法的。到任不足一年,先是查冤案,緊接著跟朝廷耍了個滑頭,鄉試一結束就奏請將我四川花一百多萬兩捐的十幾個文武鄉試中額,折算成五個永額,而皇上居然恩準了,一下子收了士子們的心。可報捷、保奏這么大事卻遲遲沒消息,想想真有些奇怪。”
“或許是公文在路上耽誤了。”孫五爺沉吟道。
段大章搖搖頭:“貴州的公文咋就沒耽誤,我看這事沒那么簡單。”
韓秀峰笑道:“姑父,五爺,我估摸著黃大人十有**是打算派員過來宣旨。”
孫五爺反應過來,禁不住問:“志行,這么說黃宗漢是不放心你?”
“他對我有啥不放心的?如果沒猜錯他是盯上了這幾千可戰之兵,不派個信得過的人來宣旨,不派幾個信得過的人來幫辦營務,他心里就覺得不踏實。畢竟湖廣鬧長毛、貴州鬧教匪,據說云南的苗人和回人也在蠢蠢欲動,誰也不曉得我四川會不會跟著亂。而我四川的八旗綠營不但不堪大用,并且早被抽調一空,萬一哪里出點事,他從哪兒調兵去彈壓去平亂?”
段大章越想越有道理,不禁嘆道:“他身為總督,手下是不能沒一支可用之兵。”
“可這不就成搶奪你的兵權了嗎?”孫五爺驚詫地問。
“五爺,其實我不但不怕他派員來搶奪兵權,反而有些擔心他不派員來。”
“此話怎講?”
“因為在沒開打之前,這幾千勇壯就是一幫烏合之眾,朝廷不會擔心,制臺衙門也瞧不上;可現在剛打了一仗,并且打贏了,朝廷一定不會再以為這幾千勇壯是一幫烏合之眾,制臺衙門要是再不派員來幫辦營務,來總理糧臺事宜,那這幾千勇壯不就成渝勇了嗎,我到時候的處境就會跟曾國藩曾大人一樣。”
“還真是!”段大章深以為然,忍不住笑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跟曾國藩那樣跟督撫鬧出嫌隙,黃宗漢想要兵權給他便是,反正你這個團練大臣也做不了多久。”
“就怕派來個草包,到時候搞不好真會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孫五爺緊鎖著眉頭道。
“這您老一樣大可放心,畢竟咱們說到底還是團練,不是鄉勇,更不是綠營。那些監正團正都很清楚防堵賊匪、保境安民才是重中之重,不是一紙公文便能調走的。再就是在鄒辰保來犯松坎前,我就讓伍奎祥借當地百姓之口警告過那些白蓮教余孽,只要他們不犯松坎,我們就按兵不動。”
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可他們偏偏不信,非得來招惹我們,所以伍奎祥和陳虎就給了他們點顏色,可以說已經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接下來兩三年他們應該不敢再犯松坎,更不敢竄入我川東。”
提起這個,一直沒插上話的費二爺禁不住笑道:“伍奎祥和陳虎沒約束住那些立功心切的團首,竟稀里糊涂跟著一直追殺到桐梓城下。現在想想陳天如等團首是歪打正著,不然哪能像現在這般殺雞儆猴。”
“二爺,您老說反了,不是殺雞儆猴,而是殺猴儆雞。”
“對對對,的確是殺猴儆雞!”
“不過陳天如那幫臭小子雖立了大功,但不遵號令擅自率勇壯追殺余匪這件事不能就這么完,我已經把他們召回來了。有功要賞,有過要罰,明天一早就跟以前一樣把他們編入‘團首營’,給他們上上規矩,讓他們曉得不遵號令的后果。”
“陳虎他們咋辦,讓他們過完年去遵義上任,還是等成都那邊有了消息,再讓他們去貴州?”
“等過完年再讓他們去遵義吧,去年因為琴兒生娃,連累他們沒能過個好年,今年不能再讓他們過不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