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鈺兒楞住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劉先生,我四哥為何讓您問這個?”
“你四哥也是替你著想,你終究是個女子,可不能再這么拋頭露面,何況現在上海這邊又沒啥差事了。你要是想回海安,我請周兄差人送你們回去。你要是想回揚州老家,四爺會幫你給郭大人寫封書信,保證回去之后沒人敢欺負你。”
任鈺兒既不想回海安,更不想回揚州,忍不住抬頭道:“劉先生,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就呆在這兒幫我四哥看家。”
劉山陽不想跟她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鈺兒,你知書達理,應該明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道理。所以你四哥在信中說了,你哪兒都可以去,唯獨不能再呆在上海!”
“為什么?”
“你說呢?”劉山陽反問道。
任鈺兒沒想到劉山陽會這么問,想了好一會兒猛然才反應過來,不禁喃喃地說:“您說得對,我哪兒都可以去,唯獨不能呆這兒。”
“會館和后面的宅子,我會幫四爺看著,家里的銀子你全帶走。覺明,要是沒記錯,分號公賬上還有兩千多兩,你回頭取一千兩交給任小姐。”
“遵命,我待會兒就去取。”
任鈺兒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緊咬著嘴唇想了良久,突然抬頭問:“劉先生,我可以走,能不能讓菊花和我弟留在這兒?”
“可以,不過她們娘兒倆留在這兒,你孤苦伶仃一個人能去哪兒?”
“去京城,我去找四哥!”
“不合適。”
“有何不合適的?”
“四爺……四爺已經把能走的人全打發回了老家,翠花都帶著兩個娃跟王千里的家眷一起回海安了,你這個時候去京城是不是不太合適。”
別人或許想不通韓秀峰為何要把人往老家趕,三天兩頭去洋人領事館的任鈺兒很清楚韓秀峰的良苦用心,權衡了一番毅然道:“劉先生,您別勸了,越是這個時候我越要去。您知道的,我不但懂英吉利的語言文字,還能聽懂一些法蘭西話,我去京城一定能幫得上忙。”
見劉山陽若有所思,任鈺兒又急切地說:“何況有件事我一直想辦卻沒機會辦。”
“啥事?”
“連兒是我從京城帶出來的,她膽小不敢跟別人回去,我得把她送到她娘身邊。”
“好吧,既然你決心已定,那就趕緊安排好家里的事,然后趕緊去京城。局勢變化太快,誰也不曉得這海路過幾天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