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全是新做的,也是按娃他爹這些年所做過的官排的,琴兒雖不識字,但閉著眼睛都曉得哪塊官銜牌上寫的啥。
靠墻的兩側,也就是兩排官銜牌后頭,擺著兩頂轎子,一頂是藍呢的,一頂是綠呢的,韓大婆娘不解地問:“琴兒,這轎子置辦一頂就夠了,為啥置兩頂,看著還不一樣?”
“嫂子,這頂是娃他爹以前坐的,這頂綠呢大轎是娃他爹現在坐的。”想到屋里的這些擺設全是給人家看的,琴兒又忍不住笑道:“聽我爹和費二爺說只有四哥和段大人這樣的三品和三品以上的大官,才能乘坐綠呢大轎,不過這轎子也只能擺這兒讓來咱家的客人瞧瞧,別說四哥不在家,就算在家他十有**也不會坐。”
“給人家瞧瞧?”
“嗯。”
韓大婆娘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指著藍呢大轎邊那排木架子上插著的傘問:“這些傘咋花花綠綠的,要這些花花綠綠的傘做啥子?”
“這些是四哥當年在上海做官時,百姓們送的幾頂萬民傘。”見大嫂似乎不大明白,琴兒又得意地解釋道:“聽說這是青天大老爺才有的,四哥要是個貪官,要是個糊涂官,地方上的士紳和百姓才不會送呢!”
“萬民傘,我聽說過,只是沒見過。”韓大婆娘笑了笑,想想又走到對邊,指著插在架子上的黑色茶褐羅表紅絹里子的三檐傘問:“琴兒,這也是萬民傘?”
“這不是萬民傘,官老爺出門不都要打傘嗎,這就是四哥出門時打的儀仗傘,聽我爹也只有做上三品官才能用這式樣的。咱們巴縣最大的官就是道臺,可道臺只是正四品,所以他出門既不能坐這綠呢大轎,也不能打這種式樣的傘!”
“照你這么說,仕暢他爹的官比道臺還要大?”
不等琴兒開口,在京城見過大世面的幺妹兒就竊笑道:“這是自然!嫂子,說了您不敢相信,我四哥還沒做上奉宸苑卿時,好多制臺大人、撫臺大人都得差人去京城給他送冰敬、炭敬和年敬。”
“啥叫冰敬,炭敬又是啥?”
“現在說了你也不懂,等你家仕通、仕達考上童生,然后再考上秀才、舉人,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你能,你個死丫頭啥都懂行了吧?”韓大婆娘笑罵了一句,想想又咧嘴道:“琴兒妹子,幺妹兒,仕通和仕達真要是跟你們說的那樣,將來能考上秀才舉人,我跟他爹睡著了都能笑醒。”
“嫂子,仕通仕達念書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的。”琴兒挽著她胳膊笑道。
“他們哪有你說的那么用功,上次聽費二爺說你家仕暢不但用功還聰明,拿個文章給他,他念兩遍就會背了!”
“仕暢我倒不擔心,就擔心仕路。”
“仕路還小著呢,有啥好東西的。”
幺妹兒又忍不住笑道:“大嫂,四嫂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那究竟啥意思?”韓大婆娘不解地問。
幺妹兒見琴兒笑而不語,不禁笑道:“仕暢是四哥的長子,就算念書不用功將來一樣能做官,封妻蔭子你明白不,說的就個意思。仕路是老二,老二就沾不上四哥的光,將來想出人頭地得自個兒去考功名,所以等仕路長大之后讀書不能不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