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找不著韓秀峰,不等于文祥找不著。
就在皇后和懿貴妃同任鈺兒關起門說話之時,文祥也不動聲色來到韓秀峰暫住的小院,對坐在樹下的石桌邊,說起朝中這兩天發生的事。
“肅順沒再找你,不是他不想找,而是顧不上找。”
“此話怎講?”
“聽宮里的公公說,皇上這幾天心情不好,不但沒再召見文武大臣,連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一天也只能見著皇上一面,并且見著之后也說不上幾句話。”
“躲不是辦法呀!”韓秀峰凝重地說。
“的確不是辦法,可想想皇上是真不容易,弱冠之年登極,一登極就遇上那么多事。”文祥輕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總之,這幾天的政令大多出自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他們既要調兵遣將赴通州防堵,又要籌糧籌餉,忙得焦頭爛額,你說他們哪顧得上找你。”
“調兵遣將,有兵可調,有將可遣嗎?”韓秀峰放下茶杯問。
文祥回頭看了一眼,如數家珍地說:“大清那么多官員,怎就會無將可遣,先是命武備院卿恒祺,為撫夷幫辦大臣,赴天津效力;緊接著,賞已革大學士賽尚阿五品頂帶,交欽差大臣僧格林沁軍營差委。命給事中吳焯、薛書堂,御史楊榮緒、徐啟文、郭祥瑞、劉有銘、朱潮、薛春黎、任兆堅和白恩佑,幫辦五城團防。”
“兵呢?”韓秀峰追問道。
“命吉林將軍景淳、黑龍江將軍特普欽,各揀調馬隊余丁一千名,獵戶一千名,派員管帶。并命西安將軍托明阿、陜西巡撫譚廷襄,飭催原調續調官兵,均馳赴通州,聽候調遣。今兒中午,又命陜甘總督樂斌,挑選獵戶兩千名,派員管帶,馳赴通州,聽候調遣。還命僧格林沁如有需要,可奏請從各旗再調兵。”
韓秀峰沉吟道:“且不說臨時征調的這些兵能不能上陣,就算可堪大用,一時半會間有那么多軍械糧餉嗎?”
“皇上已命直隸布政使文謙,將天津寄存藩庫餉銀二十余萬兩,迅解通州,撤順天原設糧臺,均歸天津道孫治經理。并另撥銀三萬兩,解交光祿寺少卿焦祐瀛辦理團練。命戶部續撥餉銀十萬兩,解赴通州糧臺。”文祥頓了頓,接著道:“至于軍械,皇上已命直隸、河南、山西各督撫,將備用軍械。迅速解京。”
“備用軍械,他們有備用的嗎?”
“據說兵部的款冊上有。”
“賬本上有,兵甲庫里不見得就有,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用。”
“你知道這些,我知道這些,人家不知道啊,何況對人家而言,只要發號施令,只要讓皇上知道他們是在實心辦差就行。”文祥喝了一小口水,又陰沉著臉道:“生怕士氣不旺,人家還奏請皇上命惠親王赴通州傳旨。”
“傳什么旨?”韓秀峰下意識問。
“僧格林沁勤于王事,深廑念,況近京一切布置,更必日夕勤劬。著惠親王等,前赴通州詢咨防守情形,并著僧格林沁激勵兵心,以期有備無患。”
韓秀峰沉吟道:“雖不一定能激勵兵心,但相比其它布置,這件事要靠譜的多。”
“靠譜?”文祥愣了愣,禁不住苦笑道:“那我就告訴你個不靠譜的,恒福不是在天津跟洋人交涉嗎,他們竟異想天開地讓恒福跟洋人討價還價,如果非要賠那么多兵費,可告訴洋人大沽炮臺工程鉅萬,現如今被他們攻毀,較年前他們損失的船只之費尤鉅,足可相抵。”
“如果只是算賬的話,也算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