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允許,辛南雨快步跑進,站倒床邊時,難得欲言又止,話全積在喉嚨。
發燒,可大可小,幾小時后退了便沒事,再多的安慰都是聒噪,不如藥有用。
而現在,顏煙似乎想要安靜。
辛南雨一向能敏銳感知旁人的情緒。
所以難得的,辛南雨只句“煙哥,等你感覺好些了,想吃什么告訴我,我都會做。”
便小跑出門,輕輕合上。
段司宇將粥放到床頭柜,視線在閉合的門上停留,一瞬后收回。
碗里的不能算是粥,而是肉蛋蔬菜,再加點米糊,營養俱全。
段司宇舀起一勺,吹冷了,送到顏煙嘴邊。
顏煙一愣,張嘴接下,隨即抬手,要拿過勺子自己吃。
這回,段司宇倒沒有躲避,任由顏煙拿走勺,而他端起碗,懸在顏煙眼前,正對面。
顏煙一頓,往旁邊看,想說不用。
“我不吵你,我看你吃完就走,”段司宇停頓一瞬,“但我每個小時要進來一次,檢測體溫。”
顏煙攥緊勺,沒動。
無處安放的火倏然澆滅。莫大的愧疚,比夢里還多。
原來,比起聒噪或捉弄,他更怕看見段司宇現在這般,語氣高傲,說的話卻砍去棱角,只為照顧他的情緒。
片刻,顏煙將勺遞回去,放到段司宇手里,冷冰冰說“我累了,你來吧。”
段司宇一怔,重新將碗放在床頭柜,繼續投喂。
一碗粥,吃了近半小時。
最后一勺入口,顏煙也咀嚼累了,吃到頭大。
“我把碗拿出去,還要回來一次,給你測體溫。”段司宇說。
“好。”
很快,段司宇去而復返,從柜上拿了體溫槍,覆在顏煙手腕處一掃。
384。
藥效發揮作用,比初時低了
半度。
“再一個小時就能退燒,只要不反復,就沒事。”段司宇起身,將體溫槍放回原處,往外走。
步履清靜,背影竟有一絲寂寞。
門關上。
顏煙仰頭長呼氣,不是累極,而是太難受,不深吸幾口氣,身體里那種郁結感沒法消去。
當然,深呼吸也是收效甚微。
望著墻壁出神,思緒不自覺分散。
顏煙驀然想到,他其實不常發燒,從小發燒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而他上一次發燒,還是在北城,他被戳破心思的平安夜。
1,還是0,我都可以。
連日來,這句話縈繞在腦海,顏煙感到煎熬。
他說這句話時,直直盯著段司宇的眼睛,想看出點什么。
但段司宇只是一愣,而后松開握著他的手,頷首認真說“挺好。”
他點頭兩下,他們繼續往住處走,一前一后,未再牽手。
挺好。
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是在鼓勵他大方性向表露還是其它意思
顏煙想不明白。
他們的相處方式,如他所預感,有了細微變化,很微妙,說不出好壞。
一方面,段司宇會格外注意分寸,貼身衣物不再晾陽臺,出浴室時穿戴整齊,再不會只裹一條浴巾,圍在腰間就出來。
可其它方面,段司宇又無視邊界,出行時,就算人不多,也會摟住他肩膀,見他在聽歌,還會拿走他的一只耳機,聽他的歌單。
這是好是壞
顏煙不懂。
北城的秋日很短,對顏煙來說一直如此,不到11月,夜晚溫度便到零下,如同冬日。
冷空氣侵襲,平安夜時,顏煙罕見地發了燒。
那年平安夜在周六,他們約好去看電影,波西米亞狂想曲,等段司宇打工結束,他們在中間的地鐵站碰頭,看午夜場。
早上只有些頭昏,他沒在意,撐著去公司。
到下午,主管看他臉色實在差,讓他準時退勤,回去把病養好。
趕著晚高峰,顏煙回到住處,決定先小睡一覺,調好鬧鈴,再提前半小時坐地鐵出發。
誰知,他一開門,段司宇站在門口,正好要出去。
“你怎么了”只一眼,段司宇就看出異樣。
顏煙搖頭,“我沒事。”
段司宇蹙緊眉,將他拉進門,手心覆在他額頭,“顏煙,你在發燒。”
“我沒事”顏煙執意堅持,出于私心,他不想毀約。
今天不止是平安夜,還是他與段司宇相識一周年,無論如何,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休息上。